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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我的感覺就和那個時候一模一樣,就像我六歲的時候已經既視感到未來十二年後的精彩劇情。我爸爸跌在地上,剛才還叫囂著要和他共歸與盡的人捂著肩膀叫他快要死了,他手裡那把刀滾得很遠,沒有人敢碰。我在這一瞬間原諒了他,他讓我夠滿足,本來我也沒有認真恨他。

周圍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我身上集中起來,這個小孩子看起來都還沒到被允許持槍的年齡。身穿制服的安保沖了上來,一天之內槍響兩次,簡直是在挑釁他們遊輪公司的權威。在裝什麼呢,我想,剛剛需要你們救人的時候怎麼不上來?他們怕我的手槍里還有第二顆子彈,所以讓我舉起手不許動。

我沒有持槍證,也不是美國公民,我只是被人邀請來船上玩,我不知道會遇到這樣的事。我可憐極了,像一隻被嚇壞的小動物,乖巧地把槍交出去。可是我沒辦法,我不知道我在想什麼,這個人是我爸爸,他剛剛被人……你們也看到了,拜託,對不起,我只能這樣做。

我的餘光看到嚴栩安在偷偷笑,笑得一直眨眼睛。他笑個屁,他應該現在過來和我一起演戲。他要說,他是我的弟弟,是我帶他來這裡的。這把槍是——

「這把槍是我拿給他的。」

他居然真的這麼說,甚至說得比我想的更快。

我回頭看他,他不看我,只看著安保,把我剛剛只在大腦里過過一遍的開場白都原樣講出,講得無比誠懇。他的表演天賦更甚於我,我聽著都開始覺得煽情得噁心,他們不信我也不能不信他。而且因為他實在是過於熟稔了,讓我產生一種錯覺,懷疑這一切其實都是他的設計——是我出生之前他就在上帝面前下訂單:給他來一份父子情深,一碗兄弟義氣,再加一杯無害乖巧。一切都已經預訂好,我不過是領餐的人。

但還有一個問題,現在我爸爸還在旁邊坐著呢,他驚魂未定,不知道腦子是不是清醒,他最好不要信我說的,然後真的開始和我演出什麼父子情深的戲碼,我會被他搞得想吐,然後半夜忍不住再對他腦袋開一槍。告訴他我真的不是為了救他,我只是想玩這個,如果不用坐牢的話就更好了,你滿足了我,我愛你。

安保相信我們說的都是實話,只是他們說話不算數,現在還有幾個小時天亮,也就是說我們還有幾個小時就要靠岸,原本當個觀光客的計劃落空,得集體到警察局去度假。我爸爸一開始請我幫他辦的事我快要辦到了,把他老婆送進監獄,讓她罪加一等。

我演得可能真的很像,或者我的臉太有欺詐意味,安保看不出我心裡已經在想天亮後要怎樣對警察添油加醋,還安慰我讓我不要害怕。之前那個倒霉的警察也是這樣對我的,後來在我身上吃到十足的教訓,從此再也不會同情任何一個不走正路的未成年。遊輪上的工作可能太安全,無論怎樣骯髒的人都還在這裡裝人間精英,一星期不到的時間暫時暴露不了真實面目,騙己又騙人,所以這地方才是真正的一個烏托邦。

我還是被單獨押進一個隔離區,同時被連累的還有費其鈞,他得被迫說出那把槍到底是怎麼到我手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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