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夢非夢中,我睜開雙眼,迷朦的月光透過幔帳在她周身攏上一層薄涼,她背對著月亮,坐在我的身邊,恍如雲中而來。
澄澈明淨的眼中,唯我一人。
她瘦了亦黑了,昔日被溫潤光澤籠住的面龐上多了幾分凜冽,被邊境的罡風颳得分明了稜角,亦添了幾抹剛毅。
「阿晏……」我試探地喚了聲。
她的目光愈發柔情,長遠凝望宛如踏過重重歲月與時光般,萬分珍重與不舍盡含其間,玉潤的月光拂過她溫和的眉眼,她望著我,足足有一刻。
「阿晏......」我又輕喚了一聲,只是這次,心中一陣酸麻。
她眼中雖唯我一人,可我卻覺得,她在透過我,看向另一人。
看向那個,再也回不來的人……
我伸手握住她冰涼的腕甲,金絲菩提隨之而動,珠串輕搖晃出衣袖與腕甲相撞,發出「鐺啷」一聲悶響。
彼時,她長眉微挑,眼中的朦朧感褪去了幾分。
愛意泯息,唯剩憐慈。
她抬手,輕撫著我的額頭,眉眼微微低垂了些,似白鴿收攏了光潔的羽翼,淡然的笑眼彎成了天邊那道新月,她的聲線似是被馬奶酒與瓊泉沁透,柔聲輕哄道:「阿芙不怕,我在這兒,你且安心睡罷。」
她喉間清潤,如月下粼波一點盪於心間,夜涼如水,窗外風過枝頭聲音清晰,我便是在她那柔和的安撫聲中睡了過去。
朦朧之中,我只覺得自己手腕上的珠串似被人緊握,熾熱的手掌似是要將我融於骨血,可額間輕柔溫熱的觸感,卻又讓我察覺出了一絲隱忍的克制。
第二日醒來後,晏平不見了蹤跡,懷桑說,她自邊疆回京後未曾去見父皇,而是先來了坤寧宮,現下父皇知道了消息,已將她叫去御書房問話了。
是了,現在想來,她應該就是在那時與父皇爭吵,然後恰巧被盈貴人聽到的。
盈貴人已經走了有一會兒了,看著面前椅子上空出來的位置,我不禁長舒了口,可算是我走了,若再不走,我只能是裝暈倒趕人了。
只是……
只是替我與太師府解除婚約一事,晏平並未對我說過,莫說是提都沒提,那日後,我甚至都未曾再見過她,她像是銷聲匿跡了一樣,十幾日都未曾有過她的消息。
罷了罷了,我嘆了口氣,母后過世,她應當是比我還要傷心難過的,宮裡這些紛雜已然是攪了我的清靜,我又怎好再去攪了她的清靜。
我站起身,正欲前往坤寧宮,將我私藏在母后塌下的那幾壇瓊泉撈出來,也好解解酒饞。
跨過坤寧門時,卻猛然聽見坤寧宮裡似有鋤鎬響動之聲,我一怔,下意識去忘扶桑,卻不想扶桑也同樣是一臉茫然地回望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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