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在西北的土皇帝作威作福了將近小半輩子,自是知道什麼時候做什麼事,倘若今日他只是帶了百八十名親兵前來剿匪迎欽差,那麼此事尚且還有轉圜的餘地。
可眼下,他竟將西南軍大半兵力都拽了出來。
顯然今日必是有人不能全須全尾地離開。
桑晴收回目光,臉上浮起一個不太明顯的笑容,略帶引導地問道:「此話怎講?」
「殿下你看,耿皓凱與山匪勾結一事西南一帶人盡皆知,倘若將軍當真想保他,就該像那日韓將軍衝進九門怒罵陛下——不是,咳……」朝雲咽了口唾沫,趕忙心虛改口道,「請教——請教陛下時那樣,都不用別人操心,直接衝進去先將他發落了,可現在……」
桑晴含笑繼而問道:「現在怎麼?」
話音未落,耿皓凱便已然穩步而來,他一路洶湧澎湃地帶人從山腳衝上來,甫一露面,便是一身濃重的殺氣。
鄭彭顯然沒想到耿皓凱能無法無天到如此地步,簡直不將朝汐放在眼裡,竟然連表面功夫都不願意做,思及此,他的下頜不禁崩緊了兩分。
朝雲不動聲色地將桑晴往身後一擋,壓低聲音道:「咱們進入蜀地已經多日,即便沒有南巡欽差這檔子事,礙著老將軍的面子,他耿皓凱也該出來迎接,雖說將軍與您也都不是在乎禮數之人,但這麼久過去,他連個面都不露,未免有些太說不過去了。」
桑晴讚許地看了她一眼,又問:「還有嗎?」
朝雲繼續道:「倘若在山匪劫持我們之前,耿皓凱能及時前來請罪的話,只怕將軍也會念在他勞苦功高的份上放他一馬,可現在……」
話至一半,朝雲便頓住了。
眼前的耿皓凱負堅執銳,披袍擐甲,氣勢洶洶,儼然一副前來興師問罪的模樣。
現在的情形,不用她再多說,饒是桑檀那缺了兩根弦的小皇帝搭眼一看,便也能自己在心中勾畫出個子丑寅卯來。
「耿皓凱勾匪斂財,身為一方將領卻玩忽職守,但是為了邊境安危,這些錯將軍其實都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朝雲沉吟片刻,從齒貝間磨出最後幾個字,「但他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在西南軍駐地挑釁朝家軍。」
幾代人苦心孤詣經營起來的威名,無論最後的兵權到底是在小皇帝還是朝汐手上,都可保得住大楚表面上的安穩。
耿皓凱不吭聲,朝汐更沒忙著問話,甚至連一個多餘的眼神也沒留給他,眼看著氣氛就要僵持不下,一旁的鄭彭急得乾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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