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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夜姬摔倒在地,却还是朝着这边爬来。火焰在她的身上翻滚着,将她一点点蚕食,犹如一个在业火中挣扎的厉鬼,朝元浅月挣扎着伸出手来,充满了不甘和怨恨,用几乎可以撕裂耳膜的尖锐声音,用哀求的眼神望着她,凄厉而愤怒地高声尖叫着:“师尊——不要抛下我——”
那只唯一完好的手,挣扎着伸到了元浅月的面前,她想要抓住元浅月的手,却在最后即将触及之时,晃了一晃,失去了生机,啪的一声,摔落在焦黑的地面上。
元浅月耳晕目眩,久久不能回神,置身灼热烈火包围中,她迟疑了一瞬,忽然悲从中来,轻轻地握住了这只摔落在地的手。
纤细,又脆弱。
只是一瞬,她便松开了这只手,起身去寻找刚刚同样被雷霆击飞摔晕的朝霞织。
在元浅月放开手后,火焰汹汹而上,彻底吞噬了照夜姬,连一根发丝都没有剩下。
遥遥山巅之上,是俯瞰天下山河的最好位置。
金乌振翅,阳光照耀下,云海如鳞,山河如画,尽数收入眼底。
神祇是安静的,祂站在仙宫之中,静静地凝视着镜中的人间,不分昼夜,不知疲倦。
祂的目光跨越一切障碍,穿透这遥隔两个世界的空间,悄无声息地投向群山峻岭间,精准地捕捉着自己想要看到的身影。
似有所察觉,元浅月猛然顿住脚,抬起头,望向天穹。
她头戴着纱笠,在昆仑山半山腰的位置停下来,在贴着悬崖修筑的一道薄薄山壁上坐下来,倚靠在石壁上,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薄汗。
晴空万里,阳光明媚,那道笼罩她周身的目光让她的心神微微一滞,可仰起头,往天空上看时,根本看不出有任何法术留下的痕迹。
最近,她总是能感觉到一道若有若无的目光,似乎从天空上投下来,如影随形地笼罩在她的头顶。
真是奇怪。
元浅月自认为,她的身上,再没有任何值得别人花费这么多心思来夺取或是索求的价值了。
如今的她既不是剑尊,也没有了灵力傍身,在新晋的仙门中被认定为魔神的师尊,名讳也被抹去,视作禁忌。
她身上的所有事情,几乎都已经全部了结。
当年在照夜姬以火焚身之后,元浅月和朝霞织短暂休息了一段时间后,又在神官的协助下,再度追上了元朝夕。
也是因为神官的开口,她才知道,原来那个孩子就是照夜姬的化身。
她的父亲,早已和过去的记忆中那个温润尔雅的青年毫无关系。但即使是受了重伤的元朝夕,其强悍程度,也远非寻常仙修可以匹敌。
他曾被十六城当做左膀右臂的亲信,其力量绝对毋庸置疑。就算是被数百妖族围攻,元朝夕也能全身而退,面对力量削弱道行受损的元浅月和涉世未深不懂心机的朝霞织,他虽然无法敌过她们,但也可以一如往常那样逃离。
但这一次,在面对元浅月时,许多久不曾被记起的画面忽然侵袭上了他的识海,使得他精神恍惚。
教他这样惜命的一个妖魔,竟然没有再生出任何反抗逃走的念头。
或许是,他也累了。
被元浅月和朝霞织堵截逼至绝路的元朝夕,没有在意更为强大的朝霞织,而是讥讽地朝元浅月说道:“我的好女儿,百善孝为先,没人教过你吗?你怎么能对自己的父亲下得了这样重的死手?”
“你就不怕这件事传出去,你要遭多少人唾弃谴责?”
朝霞织望了一眼元浅月,后者面对着重伤的元朝夕,面不改色地步步紧逼。
长剑气势如虹,在没有还手之力的元朝夕面前,毫不犹豫地刺下。
——剑就是唯一的回答。
妖气蒸腾退散,元朝夕一只手攥住扎入妖丹处的致命剑刃,遥遥望着面前陌生又熟悉的面容。
从这张脸上,真是看不出一点和昭成慈或是自己的相同之处。
随着妖息散去,元朝夕的表情一点点变化,宛若回光返照一般,那濒死的脸庞上,眼眶忽然颤出细碎的泪光,伴随着妖性褪去,人性复苏,浮现悲恸和绝望的脸上,他痛苦地闭上眼睛:“原谅我——”
朝霞织早知道元朝夕和元浅月的过去,也从神官那里听说了关于摄魂术阴差阳错使元朝夕堕入魔道的缘由,见此场景,于心不忍地别过脸去。
元浅月身子一颤,而手上的剑没有丝毫放松。
元朝夕攥住她的剑刃,他低着头,不敢看元浅月的脸,咳嗽着呛出一口血来,愧疚和悔恨如同潮水一般淹没了他。
他喃喃道:“我不知道一切会变成这样……月儿,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元朝夕抓住她的剑刃,往自己的妖丹处更加用力地送去,那声细微的喀嚓声传来,随着元朝夕的声音渐渐轻微散去,元浅月眼眸中蓄着的眼泪终于决堤一般往外滑落。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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