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看著階下的人,說:「過來。」
裴溪亭不敢遲疑,立刻抬步走了過去,在階下站定。
太子卻說:「上來。」
「……」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裴溪亭索性把牙一咬,邁步上了兩層台階。
一階之距,是太子新不染塵的黑色靴面,裴溪亭一顆腦袋越垂越低,突然,下巴一緊,被太子用雙指抬了起來。
太子背光而立,裴溪亭有些看不清那張臉上的表情,只看清楚了那雙睫毛,像停歇在陽光下的白蝶翅。那兩根手指只是輕輕地點在他的下巴尖,他卻好似受力般,把頭仰著,不敢垂下。
靜靜地端詳了他片晌,太子說:「張嘴。」
瑞鳳眼瞪大了些,指尖抬著的下巴崩得更緊,似是沒有聽懂。太子耐心十足,用拇指按住裴溪亭的下唇,力道很輕,再次說:「張嘴。」
「……殿下要割了我的舌呃!」裴溪亭話未說完,太子的拇指就按住了他的舌面,他瞪大眼睛,閉不上嘴,好似連呼吸都不能了。
「溪亭,我習慣了你私下的放肆,卻還是頭一遭見識你在人前的膽大妄言、不知分寸。」太子語氣很輕,竟比平常還溫和三分,像是教訓不懂事的小孩,「穢亂宮闈,意圖混淆皇室血脈,擅闖宸樂殿,哪一條都是死罪,你想要給陳貴人一個痛快,替陳家求情,明知不該、明明猶豫,卻還是管不住這條舌頭——如此下去,我瞧你是接不住我的玉墜。」
裴溪亭聽著太子不緊不慢的話,緊繃的腦子飛速轉動,終於攫住了一個點——宸樂殿。
小來公公貼身伺候皇帝,卻明顯為太子殿下馬首是瞻。他不是不許陳貴人入宸樂殿,而是不許任何外人入宸樂殿,他是太子安在宸樂殿的眼睛,宸樂殿的所有人都是太子的眼睛。
——太子入主東宮五年,如今皇帝為傀儡,太子一手翻雲覆雨,裴溪亭想起了這則傳言。
穢亂宮闈、混淆皇室血脈、擅闖宸樂殿,三條都是死罪,但也許太子自己根本不在意陳貴人給他爹戴綠帽還想著偷偷給他添個弟弟妹妹,他不能容忍的只是陳貴人設計進入宸樂殿。
而陳貴人設計進入宸樂殿,也許並不只是要給肚子上戶口!
太子方才提到上官桀並判定上官桀管不到上官明頭上,言下之意便是暫且判定此事和上官桀、上官家無關。但陳貴人之父陳少卿和裴溪亭的便宜假爹裴彥卻是昔日同窗,多年好友。
裴溪亭這一於心不忍,實則是不知不覺地把自己架上了火爐,犯了大蠢,招了大忌。能否撇清關係,全由太子說了算。
瑞鳳眼陡然湛出驚人的神采,太子微微一笑,竟有點表揚的意思,說:「看來是想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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