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多不過頂著阿兄名頭到處看一看美人兒俊哥兒,如今卻是在銀月當空的夜裡,同盛乾王朝一人之下的左相大人孤男寡女躺在小舟之上,行在瀲灩漣漪中,像行在星河之里。
這樣前後孤立無援的處境裡,反倒讓她心頭莫名泛起一絲隱秘的鬆快。
前世她活得莽撞而糊塗,鎮日裡橫衝直撞混沌事沒少做,卻甚少有這樣安靜的時刻。重活一回,又擔了許多不能同外人道的重擔,沉甸甸壓在心頭,叫她一刻都不得好過。
如今清風帶著水氣拂過,明月溫柔地注視她,便好似心頭所有煩憂都不值一提了。
這樣的感受,竟是眼前這個三日後她就要嫁與的男子帶給她的。
岑聽南奇怪地看著躺得悠閒的左相。
這人與平日裡看到的,似乎不太一樣。他不再清冷,不再似孤竹,多了些懶散,也比想像中話更多……嗯,不該他管的事,操心得也多。
究竟哪個才是他?又或者都是他?
顧硯時感受到她的注視,終於掀了掀眼皮答她:「不算罰麼?初夏的夜裡還涼著,我卻帶你來湖上,受凍挨冷,有家歸不得。且這裡前後無人,你可是求救都無門。」
「夜半不歸家,同男子在外晃悠,便是這樣的下場了。」顧硯時聲音懶了些,不似平日裡端得板正,「若我對你圖謀不軌,你還會名聲不保,這處罰不可謂不嚴厲。」
岑聽南愣了愣,笑起來:「可惜,我面前的不是別人,是我未來郎婿,這名聲還真難被毀了。傳出去至多不過說我們大婚當前,情難自禁,怎麼看都是恩愛有加,一樁佳話呢。」
顧硯時沒想到她會這樣說,溫聲道:「你同我想的倒是不同。」
岑聽南:「彼此彼此,你其實也沒那麼……端莊。」
顧硯時:「躺下吧,這裡不會有人來。岑二姑娘睡一覺起來,也還會是上京城裡最被嬌寵的貴女。跌不下枝頭。」
岑聽南想說她也沒有那麼在乎這些奇怪的名聲,卻又想自己何必同他解釋呢。這樣無憂的時辰,往後歲月里也不知還能不能再有,不如珍惜眼前風景。
這樣想著便整個人松泛了下去,當真不設防地越來越輕快。一開始只是靠著船壁賞月光,卻在晃晃悠悠的湖面上,身子一點點軟下去,終於頭一歪,在軟和的墊子上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還在想,這左相裝得可真好,連孤舟也弄得這般溫軟,什麼輕簡樸素,原來都是表象。
顧硯時望著睡過去的岑聽南,搖了搖頭。
傳聞中最是嬌貴的將軍府二姑娘,竟是個在扁舟上也能睡著的?回頭說給貴妃和聖上聽,只怕他們都不信。
還睡得這樣熟,顧硯時一床薄被蓋她身上,也只是眼睫輕顫了顫,呼吸均勻而綿長,瞧起來,睡得還極香。
顧硯時眼底深了深。
卻不知這姑娘,在別的男子面前,是否也這般不設防。
將軍就是這麼教養女兒的?
還是說,當真以為整個上京城她可以橫著走,無人敢對她不敬?
旁人也就罷了,名頭在那,真遇上歹人也要掂量幾分自己的斤兩。可岑聽南偏長了這樣一副絕色皮囊,難保不會有人色上心頭,拼出一身剮也要尋歡一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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