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堪低頭,她的長髮時不時拂過手背,柔軟卻癢。他突然對女孩的長相產生了一點好奇,但那好奇如曇花一現,他任憑它悄然逝去。
人與人相識相知的記憶點總是會落在那些深刻的事物上,外貌、聲音、溫度……知道得越多牽絆越深,世上諸多美其名曰一見鍾情的見色起意,都是由面容引起的,他和來往眾人之間少了這一道最直觀的連接,到時候想要抽身而退就更輕鬆些。
他想伸手撥開她垂落的長髮,最後也只是不著痕跡地把手貼在她的後腰,輕輕推了一把:「方才說了,你才是主人,不要惹人生疑。」
謝姜芨聞言沒有回頭,邁步向蓮舫走去,傅堪在她行動的剎那轉身。
劉掌柜這才鬆了松笑酸了的臉,把這事多的女主人迎了進去。
蓮舫建築雖高聳顯眼,看著似乎近在眼前,但真要進宴客廳還得七繞八繞地兜圈子,路邊不規則地栽著亭亭如蓋的古樹,金紅色的光從葉片的縫隙中斑駁地灑下。
劉掌柜解釋這是地理位置使然,這些古樹汲取天地靈氣長大,無形之中庇護著蓮舫,不敢隨意砍伐,只得順著古樹長好的方向來開路。
謝姜芨對這套說辭不置可否,只希望自己的肚子不要太不爭氣地叫出聲。
穿過漆黑的樹影,終於來到金碧輝煌的大廳,開門的剎那,奪目的光亮映出,抬眼可見二樓,是一個又一個私密的包間,每個被珠簾隔開,門口都有穿著統一制服的持刀侍衛守著。光影搖晃,斑駁的人影打在窗紙上正把酒言歡,像是在看皮影戲。
且這蓮舫隔音竟超乎意料的好,一點交流的聲音也聽不見。
在二樓的長廊中央,擺著一幅巨大的畫像。畫上的男人瘦削,額上縛著一條金色的抹額,眉眼走勢平和,但凹陷的眼眶裡竟是血色,身著華服,卻像是索命的男鬼。
看著……似乎有點眼熟。
「劉掌柜,」謝姜芨停下腳步,「這位是?」
「啊客官,您有所不知,這位是謝道長,」劉掌柜臉上露出了一種類似於崇拜的表情,「百年前的海水倒灌,想必客官已經聽說了吧?平息水患,便是謝道長與龍王談判,這才讓雲來鎮安詳百年——」
她一臉古怪地看著誇誇其談的劉掌柜:「敢問劉掌柜,謝道長是如何談判,通過什麼交易平息了水患的?」
劉掌柜驟然拉下臉,但只一瞬,又恢復了溫和的笑意:「這已是舊事了。自古以來,供奉龍王,不都是靠牲畜麼?不過南海龍王較為特殊——他喜歡兔子。」
「兔子?」
劉掌柜一臉高深莫測的笑意:「是啊,兔子。蓮舫主人定期乘船出海,就為了給龍王送兔子。不過這已經是舊事了,想必是龍王吃厭了兔子罷。」
謝姜芨不信他這番牛頭不對馬嘴的鬼話,裝作一臉好奇地打聽:「這位謝道長,如今身在何方?巧得很,這位道長與我同姓,若真是這麼神通廣大,我倒真想——」
「道長已得道了,」劉掌柜耐心解釋,「與神明對抗費心費神,道長為護雲來鎮安危一夜之間白頭,過不了多久便辭世,想是已經飛升了罷?」
她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那還真是可惜了。」
劉掌柜躬身:「客官,請上二樓雅間。」
「您去忙吧,」謝姜芨笑著說,「我又不是什麼貴客,怎麼好意思讓掌柜的親自迎我?」
聽到這話,劉掌柜完美的表情終於出現了一絲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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