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意指谁,在坐所有人皆有可能为利益弄死陈耀兴。
可人为自保,也会不择手段,而现在就有个现成顶包的,观塘堂主阿刁拍案而起:“好啊,少君,你竟然做出此事!”
矛头调转,少君怒:“他妈的,闭上你那个臭嘴!没证据,污蔑我,干死你!”
刀疤仔底下人匆匆进来,贴耳讲几句话,人顿时脸色大变,陈野掸了下火星子,不动声色,看这几人内讧,内心发笑。
刀疤仔一声令下,叫马仔围了厅堂,力大如牛,揪着阿刁领子摔到陈耀忠跟前,阿刁挣扎,“陈公,阿刁账户流水九月底进账五百万,是境外账户。”
阿刁哭哭啼啼,少君抬脚要跑被抓,陈耀忠都没脸看他们几个,陈野已吸到仅剩半根烟,林元老被他们吵得脑袋疼,拐杖钝地,低吼:“我们今日不是讨论话事人么?都是做什么!”
邓元老讲:“内部不肃清,话事人不选也罢。”
陈耀忠睇陈野,刀疤仔敢那样对他讲话,不过是看他私生子身份,如今女仔已发话,大家自然也认,且他真如阿兴所言不假,为人处世,纵横有度,这不叁两句话就将自身撇清。
况且刀疤仔有勇无谋众人皆知,看他对阿兴忠诚份上,大家也让几分,要讲他上过几天夜校,就开窍,晓得去查几位堂主账户流水,没可能。想必在坐人也都不会料到刀疤仔有此计谋,未想防不胜防,叫他捡漏。
不过陈耀忠想不明白多好立功表现机会,阿野要假手于人?
开腔:“行了。大男人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阿刁和少君按帮规处置,刀疤仔你负责,观塘和将军澳换人。话事人选举搁置,金面虎我们代为掌管,等茵茵睡醒,再论。”
遣散众人,陈耀忠看得清,单独留下陈野,阿泽看表,男人侧头一个眼神,他离去。
陈耀忠讲:“阿野,你伤好没?”
“好多,多谢忠叔关心。”他毕恭毕敬。
“那就好。你阿爷真在澳门?”他略微试探。
陈野直说:“阿姐查出,阿爷叫陈秘下毒,在医院。”又补充,“毒素已清,过几天可出院。”
陈耀忠一惊,又稳下来,“陈秘跟着许多年,不会敢。”
陈野没说话,陈耀忠眼底情绪过,阿刁和少君也是多年,到底还是做了,他敢不敢的,此时也不好讲了,语气低沉,“阿野,你真不想做这个话事人?”
他代表众人,说试探,倒不如说推心置腹,陈野满身谦虚,“忠叔,说民主,太假,古往今来,背后皆是钱权交易,今日话说开,保不准余下人再犯。”
陈耀忠:“你的意思是,将阿刁和少君赶出社团?”
“叔公尚在,他们就犯,叔公不在,岂不是更厉害”,他杵灭烟,“毒瘤不摘,不做表率,话事人谁做都无用。”
话说回来,陈耀忠才想起一点,陈近南是怎么拿到金面虎,平日默默无闻老实巴交,没什么存在感的人,洋仔不是讲阿兴亲自交付金面虎给他?
陈野话,打断他思考:“翠华餐厅那日,叔公其实更多属意阿姐。”
陈耀忠恍然大悟,他是要给女仔扫清障碍,叫她安然无虞,稳坐堂主位?不过,现下除了茵茵,也无人服气,虽为女儿身,但女仔从小聪慧伶俐,又跟着老爷子走过诸多场合,为人处世得当,最无需质疑点,她一定是向着陈家,向着新义安的,思虑许久:“洪门钵兰街也有女堂主,我回去同几位叔父讲讲,等女仔休息好,也问问她意见。”
陈野嗯声,才离去。
*
洪芬按约到中环金融街八号。
楼高四百二,电梯到顶层八十八开门,洪芬整理好衣物,前台秘书仪表端庄,甜美温声:“请问您有预约吗?”
洪芬点头,出示名片。
秘书带着人穿过玻璃长廊,至末端镜面房间,“老板,洪先生到。”
“进来。”
门一推开,哑光纯黑砖面修饰,灯光黯淡,偌大房间压迫感十足,又和着呛人烟味,胸腔压抑,沙发处两人,均戴着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像是读书人,拨开缭绕烟雾,看清其中一人,周清焰?
“坐啊,洪先生就当自家。”开口人躺坐在沙发深处看不清脸,手夹着半截烟吊在沙发背面,还没等他坐下,后面一扇门打开,上身抹胸短T下半身热裤,一眼望去,全是腿,洪芬避开眼,女人笑着弯腰俯身,叼着那半根烟,不紧不慢坐在男人怀里,周清焰嘴角扯了扯,只见女人语调娇细:“洪叔,怎么才来。”
洪芬听得声音好耳熟,偏头看她,竟然是陈茵,转念一想,她不是在操办陈耀兴丧宴?
此时此刻,男人坐起身来,摘下眼镜扔在茶几上,揉一揉眉心,一把搂着陈茵,在她脸上亲一口,“又调皮了,洪先生都被你吓着了。”
女人在他怀里笑得开心,男人对洪芬伸出手:“许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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