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這一塊碎瓷也是如此,秋醫師在搬離京城之時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才會將府中一些瓷器砸碎,掩埋在此處。」
她如同以前一樣聰穎,能從細枝末節之中推敲出不同的地方。
見眼前人沒有回答,雲景怡看著院牆上繁茂的蘿藦花藤蔓,方才在院外看得不甚清晰,現在發現,有些藤蔓的枝條已經是經年老枝。
蘿藦花開在夜色之中,星星點點,宛如天上的星辰,雲景怡走到院牆旁邊抬手拂過:「蘿藦花並不名貴,甚至在很多人眼中它是一種卑賤的植物,可是就是這樣毫不起眼的的花草卻可以全身入藥。」
「師傅曾在南疆種了許多,想必那位雲醫師也是一位喜愛花花草草的醫師,才會在府中種下這種植物。」
沈星煜握緊了手中的碎瓷,一手拉著她,沿著雜草中的小路朝一處圓形月門走去。
穿過月門,是一處更大的院落。
院子四四方方得,這裡沒有那麼多荒草,腳下鋪著整齊的青磚,院子北側是一座正殿,殘破的木門躺在地上,月光透過漏洞的窗欞照射過來,整個大殿顯得尤其清冷。
殿內已經沒有什麼物件了,只有隨著夜風四處搖曳的蛛網,被蟲蟻啃食腐爛的木質架構,方才被人推開,發出咔吧咔吧的吱呀聲響。
「還有一座後院,要不要去看看。」走出正殿,沈星煜一手握著雲景怡柔軟的小手,朝後院走去。
一股驚訝在雲景怡心中油然而生,他竟然對這處府邸如此熟悉,方才他不是說此處是京城禁地嗎?難道他曾多次潛入這處荒宅?
她心中正思索著,跨過幾處院門,後院的情景映入她的眼帘。
後院的情景,竟然與沈星煜瀚星閣外的布置如此相像!
同樣有一處小池塘,池塘邊種著幾棵桃樹,圍繞著池塘周圍是許多紅泥花盆,花盆中的花枝已經乾枯了,此時分不清是什麼綠植。
在院子正中的位置種著一棵分辨不清的樹木,高大挺拔。
然而,這卻是一棵枯木。
令雲景怡吃驚的是,這棵枯木居然是一棵桫欏樹,雖然整棵樹已經乾枯,樹幹上遍布著被火燒過的烏黑痕跡,但是雲景怡依舊一眼便認出,這是與南疆師門山中所種的桫欏樹,乃是同一種。
難道這位秋醫師,也喜歡這種桫欏樹?
怎會如此之巧?
見她一臉疑惑的神情,沈星煜一手輕輕按在樹身上,仿佛想起了什麼不願回首的往事,聲音沉沉:
「前些年,我曾深夜潛入此處,才發現這棵樹已經枯了。」
他的手指扣著樹幹,指尖深深掐入:「這些年,我在北域軍中領兵,就算回到京城也會有眾多耳目盯著一舉一動。」
「今日是中秋,前來祭拜一下故人。」
雲景怡恍然一怔,心中湧上一陣異樣,忍不住問:「祭拜……故人?」
「是,祭拜我的救命恩人。」
沈星煜說著,不知從貼身何處拿出一柄小巧的匕首,他一手利索地推開鞘,飛速在掌心中划過,殷紅的血頓時洶湧而出!
他舉著手,任由鮮血從傷口處流下來,緩緩滴落在桫欏樹的根部。
然而儘管是用鮮血祭拜,枯木也再難有一絲生機。
他的玄色衣衫幾乎快要淹沒在夜色中,黑暗中,月色下,他的眼睛中閃著明亮的光,像九天上的星辰一般熠熠生輝。
雲景怡從袖中拿出一方帕子,走上前為他包好掌心的傷口,她垂著頭,一言不發,沈星煜只能看到她宛如鴉羽的睫毛。
「雲醫師想說什麼?」
她很少如此沉默,一定有些話此時藏在心中。
包紮傷口的手指在帕子上打了一個結,將他的掌心牢牢綁了起來,沈星煜的視線中,她倏然抬起眼睛靜靜地看著自己:
「所以,秋醫師已經亡故了,對嗎?」
沈星煜低垂眼睫,四肢百何中仿佛結滿了冰刺,他稍稍動一下便痛徹心扉,黑暗中的玄衣人沉沉點了幾下頭,聲音低啞:
「是,已經亡故了。」
雲景怡掌心貼著枯萎的桫欏樹杆,仿佛想要確認什麼:「是因為她曾相救於你?」
他孑然一笑,有些淒冷又有些自嘲,手掌微微握緊了帕子,傷口的痛感令他雙眉皺了一下,沈星煜似乎是自言自語,又仿佛是在回答她的問題:
「應該是吧,那個時候,所有人都認為我活不下去了,連親生父親母親都相信了那些醫師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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