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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直了身子,環顧四周,正在覓食的禿鷲被他凌厲的氣息震懾,紛紛放下口中的屍肉,伏低了身子,一邊發出暗啞的嘶鳴聲一邊向後退去。

沈星煜踩著冰冷的黃沙向不遠處走去,那裡趴著一具穿著盔甲的殘屍,就在馬車不遠處,一顆面目全非的頭顱被黃沙掩埋了一半。

他跪在沙地上,從冰冷的塵沙中挖出那顆頭顱,抹掉凍僵在臉上的血漬,想來是禿鷲貪婪地啃噬著屍體上的血肉,對這顆頭顱試探了幾次,發現並沒有多少可以吃的皮肉便放棄了。

這顆頭顱埋在黃沙下面的一側臉頰才得以保存完好。

肌理已經變成深紫色,雙目半睜半合,亡者死不瞑目。

沈星煜從地上挖出一柄殘破的佩刀,刀柄上金羽軍的徽記粘著殷紅色血,他顧不得心口處的傷隱隱作痛,雙手握緊佩刀,在冰冷堅硬的荒原上使勁挖著。

正當他挖出一個淺坑,準備將那顆頭顱同屍首一併放進坑裡時,寒風中突然響起一個冰冷的男聲:

「真是出乎意料,在這個鎮北軍與鎮國軍三不管的地帶,居然還有收屍的好心人。」

沈星煜握著殘破的佩刀,緩緩站起身,看向不遠處陡坡上說話的人。

陡坡上有數十人騎馬而立,一身黑衣,黑布蒙面,腰側懸著佩刀,看到正在收屍的人站起身,為首的那人冷冷道:

「雷昊死在這裡也是他的命,誰讓他接了這種死路一條的旨意,金羽軍全軍上下那麼多將領,為何會輪到他千里迢迢趕來北域,難道在西出鎮遠門的時候他就沒想過這個問題嗎?」

這人身份不明,但是他竟然知曉金羽軍底細與宮中旨意,想必此人與天都城宮中脫不了干係。

黑衣人說完,眼睛將方才收屍的人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一番,這人全身沒有任何象徵身份的配飾,所騎的馬匹也並不是軍中戰馬,看身型倒是有些與那人相似。

只是如今那人身中血婆娑之毒,生死不明,出現在這裡的時機十分渺茫。

因為派出的人一直沒有回來復命,他奉命從天都城趕來此處,便是要確定那位雲醫師與田御醫的生死。

自從金羽軍從天都城出發至今,已經過了大半個月,北域一直沒有消息傳回,蘇貴妃與四皇子坐立難安,又暗中派人前來查探。

沒想到,雪層剛剛消融他便意外遇到了一個神秘人。

「既然你在這裡為這些人收屍,那就和他們一起上路吧,黃泉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黑衣人說完,一手持刀向沈星煜殺去,轉瞬間便來到距離沈星煜不足一丈的方位。

沈星煜屏氣凝神,雖然他身上的傷尚未徹底痊癒,但是這麼多年磨鍊出來的反應和身手,足以應付這些人。

那些人騎著馬衝過來,禿鷲被驚起,巨大的羽翼在空中翻飛,遮天蔽日,殘羽零落,整片荒原上響起接連不斷的嘶鳴聲。

滾燙的鮮血濺在荒原冰冷的雪層上,這片灰色的塵土重新染成深紅色,空中的血腥氣更加濃重,無數禿鷲盤旋在空中,一聲高過一聲鳴叫響徹天地。

「快!把信鷹放出去!」

眼見不敵,唯一剩下的兩個黑衣人踉蹌著向後退去,其中一人持刀擋在沈星煜面前,對另一人飛快說道:「想辦法傳消息回去,沈星煜沒有死!」

另一人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地向其中一匹馬跑去,就在那匹馬的側後方懸掛著一個鐵質的籠子,籠子裡關著一隻黑鷹,它的右爪綁著一個小小的信筒。

「本將沒有死,讓你們很失望吧?」

沈星煜全身浴血,黑布蒙面使他整個人看起來猶如煉獄修羅,他一刀斬斷擋在自己面前之人的脖頸,鮮血噴薄而出,濺在他的額頭上形成一片殷紅。

爬去放信鷹的人看到同伴脖頸斷了一半,深知自己已經沒有活路,飛快地打開籠子,一把抓出裡面的信鷹,用手指沾了鮮血在信鷹翅膀下的長羽上畫了一個奇怪的符號。

刀刃切上他的脖頸時,信鷹發出一聲鳴叫,從籠子中迎著寒風展翅而飛。

看到密信已經送出,僅剩的黑衣人陰狠一笑,聲音嘶啞:「沈星煜,你一個病秧子能練出這等超凡武力還真是不容易,可是你還是晚了一步,信已經送出去了。」

「大靖朝,就要改朝換代了,哈哈哈哈哈哈!」

黑衣人惡毒地笑起來,咽喉貼著刀刃猛然一划,自盡在沈星煜刀下。

荒原重新被新鮮的血氣籠罩,沈星煜收緊眼神,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數十人屍體,中毒的傷口越來越痛,握著刀柄的手也開始顫抖起來。

夕陽餘暉即將落盡,他順著信鷹飛去的方向望了一眼,那隻信鷹卻並沒有飛向東方,一直在不遠處的低空盤旋。

這些人真是蠢,這片荒原屬於三不管的地帶,因為就算是磁碟在這裡也會失靈,如今這裡被血氣籠罩,還有無數禿鷲盤旋在天空中,就算是訓練有素的信鷹也會失去方向。

沈星煜顧不得越來越痛的傷口,唇間發出幾聲奇異的聲響,這是他曾經跟著一位熬鷹老師傅學習的,那隻盤旋在天上的信鷹似乎受到什麼召喚,緩緩降低了些許,朝沈星煜的方位盤旋而來,卻並沒有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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