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蘇凝蘭忙不迭將慕溶月拉進了屋中,翻來覆去地問:「瞧著可憐勁兒的,這是怎麼了?你怎麼一個人就跑回來了?」
「我……不想回家,不想一個人待著。」慕溶月一張開口,聲音也帶上了幾分澀啞的顫,「凝蘭,我只能來找你了。」
蘇凝蘭便有了心理準備,沒再多問,徑直扶著慕溶月的手,一面吩咐道:「杏雨,快扶著你家小姐把她帶進裡屋來,外頭多冷呀。」
直到這時,蘇凝蘭才察覺到慕溶月走路時腿腳竟是一瘸一拐的,她驚愕地問:「這腿是怎麼了?」
仿佛積壓許久的枉屈終於有了卸閘之地,杏雨急忙道:「蘇夫人,小姐是打馬球傷著了!」
蘇凝蘭眉頭一皺,將慕溶月帶到了長椅上坐穩,熏著炭火,她的臉色終於紅潤了幾分。借著搖曳的燈光,蘇凝蘭小心翼翼地揭開了慕溶月的裙袍,她受傷的左腿終於露了出來。
那小腿已經青紫了一大塊,膝蓋處更是被挑破了一道細密的血痕,已經化作了淤青,看上去分外駭人。
慕溶月極少會以這般狼狽面目示人。在進屋前,蘇凝蘭便大抵猜到,她定是在白江碰了壁,才會獨自一人回了家。可她不知道,她竟是在外受了這般天大的委屈。
「真是荒唐!你傷成這樣,姓謝的那小子怎麼能忍心就讓你一個人走了?」蘇凝蘭終於忍不住高聲呵斥道,「此事若是被長公主知道了,定不會輕饒了他!」
「不要讓母親知道!」慕溶月卻陡然拉住了蘇凝蘭的手,紅了眼道,「……不要讓任何人知道。」
蘇凝蘭太了解她了,了解她的驕傲,也了解她的軟肋。最終,也只是嘆息一聲道:「……你這又是何必呢。」
話音落下,慕溶月積攢多時的悲憤終於猶如井噴一般爆發。她撲在蘇凝蘭的懷裡,哭得雙眼彤紅。
「……是我不爭氣,讓你失望了。」
她一股腦地將這幾日的經歷都同蘇凝蘭說了個遍,一邊說,一邊泣不成聲。
蘇凝蘭只好一邊捋順她的背,一邊安慰道。
「你這說的什麼傻話?什麼失不失望的。要說失望,那也是對謝羨風失望。」
慕溶月卻哽咽了起來。
「我原本以為,我和他之前隔著一堵牆。所以,我費盡力氣、千方百計,終於破開了那堵牆。原以為這就是好的開端,可卻發現,那牆的背後,是另一個我聞所未聞、難以企及的世界……」
「我沒有離他更近,反而是被推得更遠了。好屈辱……可是卻毫無辦法。」
杏雨拿來了膏藥,蘇凝蘭則為慕溶月的傷口塗抹化瘀,一面嘆道:「頭一回見你傷得這麼重,定是很疼吧?」
從前那磕破一點皮都要哭個昏天黑地不罷休的嬌貴千金,如今傷成這樣,竟然一聲不吭,硬是挺到了現在才喊疼。
「疼……可是心裡的疼更難受。」慕溶月猛地抓住了她的手,雙眸含淚道,「凝蘭,我不想就這樣被看輕了。」
這時,從她懷中掉出了一支翠亮的翡翠步搖。
蘇凝蘭撿起來,才發現那是慕溶月那時猶豫了好久才為莫盈兒擇出的見面禮,卻最終也沒能送出手。
其實,那翡翠價值連城,加之慕溶月貴為長公主之女,她為莫氏準備的步搖,退一步說,是見面禮;進一步說,便是賞賜。可她卻優柔寡斷,總也擔心這步搖不合莫氏的喜好,最終白白浪費了一片好意,歸根結底,是對自己的不自信;是對自己能否順利融入丈夫的社交圈的不自信。
蘇凝蘭心中一陣酸楚,卻也不知如何安慰她才好,只能嘆息一聲:「月兒……」
「我想去學騎馬……不過就是區區馬球,有何了不起的?」慕溶月抹乾了淚痕,將酸楚憤懣都悉數咽回肚裡吞下,「我想證明給那些人看——我不是他們眼中那空有外表、而無內在的花瓶。」
當年她向齊國師拜師學藝,師父說她極有悟性,學什麼都是一點就通。初學便能掌握雲箏里那最難的輪搖指法,半年後便已經將國學中最難的曲目背得滾瓜爛熟。若是她下定了決心要攻克的難關,她便相信自己一定可以。
「好志氣。」蘇凝蘭笑道,「這才是我認識的那個閃閃發光的慕溶月。」
哭夠了,情緒也都發泄完了,她便又能重振旗鼓,捲土重來。
那般的堅韌不拔,屢敗屢戰,愈挫愈勇。
這便是她記憶之中那個明艷似陽,張揚如風的慕溶月。
「記住此刻的痛苦,讓它化作你的動力。」
「月兒,有朝一日,你要讓他們對你的輕蔑、嘲諷,都變成甩在他們臉上火辣的掌印!」
第8章 第八天【已替換】 火葬場了沒
將軍府內,月色白似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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