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一半, 謝羨風的視線從沈世子身上划過, 最終落在了他旁邊的慕溶月的身上。
只見慕溶月面色如土, 披頭散髮、乾瘦憔悴, 那悽苦之狀, 猶如方從鬼門關上趟了一遭。
兩人目光對上的一瞬,謝羨風被刺痛了眼,強壓住心頭的怒焰,繼續低吼出聲。
「這就是你們膽敢劫持郡主以挾軍權的懲罰!」
從大牢里被放走後, 謝羨風並沒有因為一時的受挫而停止對桓王一案的追查。
他夥同以劉彰在內的幾個親信, 私下裡繼續偵查。最終,不僅順藤摸瓜掌握了敵手要趁亂行刺的情報,及時救下了皇帝;也施以計謀, 終於徹底將整個「飛鷹隊」都控制住。
沈世子聞言,也從方才的震驚轉為了惱羞成怒,怒極反笑道:「你這可不像是來交易的態度啊,謝將軍。」
「你以為,區區一個『飛鷹隊』,便足以威脅我了嗎?你這麼想要這些殘兵末將——我給你便是!」
他們手中握有的軍權,當然不止一個「飛鷹隊」那麼簡單。
謝羨風陷入了短暫的沉默,沈世子便以為他沒了籌碼,大笑了起來,「你也不過如此……哈哈哈!」
他還未嘲諷完,謝羨風陡然間開口道。
「三天前,我查到了一批走私的兵械正在運往白江。車上不止有火藥,還有你們的軍師趙氏。」
話音落下,沈世子的臉色驟然變白!
「他承受不了極刑的虐待,就在昨日,他已經向我交代了一切。」謝羨風微眯起眼,「……包括桓王私藏軍械的所在地。」
沈世子指著他的鼻子,神色極度的驚恐:「不,不可能……」
「你詐我!」他迅速反應了過來,「你若真的掌握了一切,第一個去的地方就會是皇殿——而不是來這裡恐嚇我!」
謝羨風默了幾許,沒有急於解釋,而是將目光緩緩移至了慕溶月的面龐上。
那一剎那,慕溶月竟在他眼底看到了一絲安寧。
一絲成全心愛之人、自己也隨之得到幸福的安樂。
「這個情報,他只告訴了我一個人。」最後,謝羨風平靜道,「現在,我願意用自己來和平陽郡主交換。由我,來做你的人質。」
他話音落下,四座譁然。就連沈世子,也被震驚得久久說不出話來。
謝羨風掌握了如此重要的情報後,竟是想以此來作為人質交換的籌碼。
誰能想到,上一刻還對皇帝以命相護、未來一片光明燦爛的忠將,下一刻,卻會毫不猶豫地用自己的前途去換一個並不屬於他的女人。
沈世子這時才恍然察覺。
原來,他猜錯了。
戀愛腦的不是宋景淵,而是另有其人。
其實,謝羨風向來對朝堂紛爭、爾虞我詐並不感興趣。端掉桓王一派的勢力,也從來都不是他的目標。
他徹查軍械一案,只是因為知道了此案渾水頗深,且涉及了慕溶月一家的安危。為了保護她,他要暗中解決掉所有會危及她安全的隱患。
就這麼簡單。
說他自私也好,說他不忠也罷。
他早就對這世間心灰意冷。
他不關心朝綱社稷,也不在乎孰是孰非。
他真正想守護的人,從頭至尾只有一個。
沈世子再度質問道:「你說只有你一人知情……那你如何證明?」
「無需證明。」謝羨風一臉坦然,「若我不是誠心與你談判,那我便不必來這裡,多此一舉。」
「我大可以直接將此事稟告陛下,將爾等殘黨一鍋端。我如今會站在你的面前,只有一個原因——你明白嗎?」
這下,沈世子徹底啞口無言了。
慕溶月也很快便明白了謝羨風的用意,她鼻尖一酸,竟是沒出息地落下了淚來。
她明明都說過,要與他兩清了。
她明明都說過,他的事,往後便與她毫無干係。
她明明……都已經開始要忘掉他了。
慕溶月含淚抬起眼,看向了謝羨風,定睛一看,才見他胸口上因護駕而多出的傷口再度開裂,血跡染紅了衣衫,受過傷的那支左臂則是垂在身側,連長劍也拿不起了。
這樣破敗的他,早已被困囿在了過去。
慕溶月難受地號啕大哭了起來。
謝羨風見狀,眉心蹙起,情不自禁上前,隔空伸出手,像是想要安撫她一般。
「阿月,不要哭。」對著慕溶月,他的嗓音不自覺柔和了許多,「我已經無法回頭了……但你還可以。」
「你曾說過,叫我忘了你……可我做不到。」
謝羨風艱澀地牽動嘴角,笑容卻洋溢著一絲幸福,「這條命,就當做是我欠歡兒的,如今還給你們母女。這下,便是真正的兩清了。」
「阿月,從今往後,你和他要好好地活下去。」
這便是真正的兩清了。
其實,他這麼說,不過是想減輕她心中的愧疚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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