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刺中了宋景淵的痛處,他張開了雙唇,意欲辯駁些什麼,最後卻是什麼也說不出口,心頭只能涌過一陣苦澀。
「夠了!」皇帝猛地一拍龍椅扶手,「你既享受著宋國公的尊榮,就該擔起這份責任。這是你的天命,也是你宋家的使命。你若推辭,是置朕於何地?是置你列祖列宗的教誨於何地?」
宋景淵僵立在原地,一言不發,唯有額頭漸漸滲出細密的汗珠。
他知道,今日這道旨意,他已無法拒絕。
沉默良久,他才緩緩跪地,三叩首:
「臣遵旨,定當不負陛下所託。」
「不錯。」皇帝意味深長地盯著他起身,「你也是待在朕身邊的老臣了,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朕希望你能想明白。」
……
等宋景淵走出皇殿,馬夫便立馬迎了上來。
「大人,馬轎已經備好了,要現在回……」
他只是本分地履行自己的職責,卻沒注意到宋景淵面色陰沉如墨,衣袖一甩,卻是抽出了腰間佩戴的長劍來。
他雙眼泛紅,似要噴出火來。忽而看見御花園中精美絕倫的假山,怒從中來,猛地一腳踢去,那假山竟晃動幾分。緊接著,他又伸手將一旁擺放的花盆狠狠掃落,瓷器碎裂之聲不絕於耳,嬌艷的花卉散落一地。
此時,巡邏至此的侍衛見狀,趕忙上前,恭敬問道:「國公大人,不知有何吩咐?」
宋景淵轉頭,眼神如冰刀般射向侍衛,臉上寒霜密布,冷冷吐出一字——
「滾。」
那聲音仿佛裹挾著無盡的怒火與寒意,侍衛身子一顫,不敢再多言半句,趕忙低頭退下。
……
待到徹底排解完了心中怨火,宋景淵的胸膛仍劇烈起伏,面色鐵青如鐵。
他強壓下滿心憤懣,轉身踏入回家的馬轎。
剛一坐下,便覺身側似有異物,伸手一摸,竟是一封信。
展開信箋,寥寥數語映入眼帘,言明讓他即刻罷手,莫要再追查陸太尉貪墨一案,否則定叫他全家不得安寧。潦草的字跡,看不出出自誰手。
宋景淵的脊背一僵,方才的怒火,悉數都轉為了潮水般的憂恐。
國公府的馬轎看守向來極為嚴格,層層侍衛環伺,等閒之人根本無法靠近分毫。加之,這馬轎又是停在宮中,宮規森嚴,這封威脅信究竟是誰塞的?
方才,他剛接到查陸太尉貪墨一案的聖旨,轉身這威脅信便已藏於轎中,很明顯,是有人提前走漏了風聲。
宋景淵怒從心頭起,將信狠狠摔了出去,目光如刀般射向馬夫:「你最好能對我有個合理的解釋。」
那馬夫起初還有些迷茫,直到撿起那信,看清了那信上內容,登時嚇得撲通一聲跪地,臉色如紙般慘白。
「大人,奴才也不知情啊!奴才剛才一直守在這兒,可宮中來來往往人員雜亂多,奴才實在沒注意到有誰靠近馬轎,更沒瞧見有人塞信啊。」
他的聲音帶著哭腔,宋景淵渾身發抖,暗罵一聲廢物。隨後抬起手指,便是定下了宣判。
「帶回去,仔細地審。」
「是。」
國公府的私刑是出了名的嚴酷,那馬夫嚇得癱軟在地,不停地磕頭,一面涕淚橫流地哀求。但很快就被一左一右兩個侍衛高高架起,給帶了下去。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啊!奴才是真的不知情啊……」
宋景淵深吸一口氣,卻難以抑制發顫的雙手。
那是一種深深無力的恐懼。
對於未知,對於自己無能的恐懼。
「歸家吧。」
他閉上眼,面前卻浮現了慕溶月的臉,頓感心如刀割。
這樣溫柔的笑顏,往後,他又能護得住幾時?
思緒猶如脫韁的野馬。
……
馬轎停在了府門前,宋景淵翻身下馬,踏入了屋內。
他剛坐下沒多久,端起下人泡的熱茶,皺起眉頭抿了一口。
這時,一名丫鬟邁著細碎的步子匆匆走進堂內,在堂中站定,福身行禮道:「公爺,您回來了。」
宋景淵微微抬眼,將茶盞放回了桌上,「嗯」 了一聲。
他心中還裝著事,所以只是隨意地開口問:「夫人呢?」
丫鬟趕忙回道:「回公爺,夫人剛用過午膳,正在小憩。奴婢這就去通傳夫人。」
「慢著,」宋景淵思索片刻,輕嘆一口氣,只道,「既然還在休息,就別去擾了她的清閒,讓她睡吧。」
丫鬟面露難色,猶豫著回答,「是夫人吩咐的。叫奴婢們待公爺回來了,第一時間去支會她一聲。」
宋景淵微微皺眉,「是她要找我?」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赞中文网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