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臣日前聽聞,烏州糧食無影無蹤,卻沒想到三年前從吳南府過,往渙西去的賑災糧,竟然也曾被神不知鬼不覺的貪下,甚至消失在了齊原郡。」他低頭支起瘦骨嶙峋的肩背又咳了幾聲。
「父皇,此乃奸人毒計,欲害兒臣母家,兒臣請父皇查明真相,勿使流言傾覆。」
殿內一時寂靜。
趙禧一向對政事不感興趣,萬事耳邊過,只旁觀個熱鬧,今日卻覺得大殿內有冷風吹在他後脖子上。
趙禮前面站著的是數日不曾碰面的趙祿,若說實話,兄弟兩不至於因一場口角鬧翻,他也猜到,三哥恐怕正好是想藉此機會,能把他撇清出去,日後無論如何,兩人起碼能保全一個。
「聽聞?朕知太子久居東宮養病,從來避政事不談,是誰傳風語到你耳朵里了。」
趙祿看著太子那張嘴角帶血,眼下青黑的臉,在心中冷冷一笑,他自然知道二哥那邊對他利用居多,可哪怕太子繼位名正言順,他也絕不會投靠太子,跟他身體如何無關,早在他幼時便知道,眾人只覺得二哥謀算過深,可太子才是真正的心狠手辣。
此時太子眼神都沒有往殿中動一下,「是六弟待兒臣真心實意,特意到宮中提醒,不然兒臣恐怕便要遭受這不白之冤。」
「善郡王,太子所言你可認?」
趙祈動了一下,才發現自己腿都已經僵住了,他面無表情,出列跪地,「太子所聞,是臣言語。」
在明白福由是太子的人時,他就知道自己入了太子的棋局之中,可早已經進退兩難。
他幼年喪母,長於杜賢妃宮中,卻有實無名,滿宮的皇子只有他無母妃可喚,在上書房和兄弟一起念書,雖然沒有奴才敢怠慢他,但有些事情就是不一樣的。
元德總是拿膳回來比其他兄弟的太監晚一步,下午的點心御膳房會根據皇子們的喜好供,卻沒供過他用得多的,有娘娘心疼皇子苦夏,讓人送冰鑒到桌案旁,但趙祈從來沒有收到過。
他沉默的背書練字,完成學業,從不懈怠,卻還不及文武不成的趙禧在兄弟中討喜。
只有當時年少,身體還沒有那麼差,天氣好時還能和他們一起比試拉弓的太子會主動與他親近,從此趙祈便成了「太子黨」。
他以為自己是太子最信任的弟弟,是太子登基後忠心向君的賢王,卻原來只是棋局中最先扔出去的那枚棋子。
第40章 趙祈,生辰快樂 本來是守株待兔,可惜……
午朝散時, 天已然烏雲密布,才行至大朝門,雨便喧譁的落下。
莊嚴的宮殿與樓台, 在雨霧中飄渺遙遠, 冷冰冰的矗立著,層層疊疊,不見盡頭。
有小太監給大臣們送蓑衣斗笠,趙禧他們自有伺候的太監候著, 連傘也不用自己拿。
元德舉著傘沒敢往金鑾殿方向再走, 趙祈一向不許他在宮裡有出格之舉, 只好耐著性子在原地等。
趙禧路過他時腳步一頓, 猶豫了一會兒才道:「你再往前迎一迎吧, 若有人怪罪,就說是本王吩咐的。」
雨下得太大了, 元德支起耳朵才從雨聲中聽清楚, 這話他哪裡敢應,只好弓腰賠笑。
趙禧也知道這樣不合規矩, 沒準反而給趙祈帶來些麻煩,本來還想說什麼,見前方的趙祿在傘沿下回頭看他一眼,便抬步走了。
看著他雨中的背影, 元德心裡七上八下, 殿下難道是出事了?
雨霧騰起, 不斷有官員匆匆而過, 卻偏偏不見趙祈的身影,元德一咬牙,乾脆就往前走, 有負堅執銳的宮中禁兵仍立於原地,雨從兜鍪彎曲處滴落,按照往常必定上前詢問緣由,如今卻目光冷漠,視而不見。
殿下一定是出事了。
宮中不許太監宮女疾走、小跑,但元德怎麼說也是在內務府摸爬滾打過的,對應付這一套規矩有自己的辦法,低頭彎腰,雙手拿傘高舉於耳側,虧得他體型臃腫,腳步加快也顯得笨拙。
直到他到了金鑾殿前,才發現大殿殿門已經關上,四周並無其他人的蹤跡,唯有趙祈自己站在廊下,眼眸低垂。
元德既不敢高呼,也不敢走那官員上朝時過的登朝梯,只能將傘上下動一動,得有一刻鐘才見趙祈似乎看到了,他身上並無蓑衣,也沒個小太監伺候著打傘,就這麼淋著雨一層一層下了台階。
等元德將傘舉到他上方時,趙祈全身已經濕的差不多了。
「殿下……」
「回府。」
冰冷潮濕的雨霧似乎浸透了他的眉眼,從學會伺候主子起就跟著他的元德,第一次發現自己竟然猜不出他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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