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渡眼底染上一絲笑意,輕聲道:「不過,這三千二百匹馬,我並不預備全部上交,給他們一千二足矣。剩下的兩千,阿櫻給我想個法子安置?」
沈櫻頓了頓,隱隱察覺到了什麼:「你方才說,自己有馬場。」
謝渡笑了笑:「確實有。」
他看看天色,溫聲道:「想跟我去看看嗎?」
沈櫻這下子不由詫異了:「在京都?」
謝渡頷首。
沈櫻愕然不解:「這可是天子腳下。」
馬匹乃是戰略物資,上陣打仗才用得上的東西,按照律法規定,普通人家養個幾十匹便是頂天。
超過百匹,便有謀逆犯上之嫌。
憑謝家的地位,若在陳郡養有馬場,半點都不奇怪。
可,這是京城。
如此行徑,與在院子臥榻之側持刀而立,有甚區別。
謝渡神態平靜:「京都這個不大,最多養三千匹,以備不時之需,我帶你去瞧瞧?」
沈櫻躊躇不決:「我去的話,合適嗎?」
謝渡伸手,抓住她的手臂:「走吧。」
謝家的馬場,在距離京郊大約三十里的一處莊園當中。莊園依山傍水,風景優美,從外看去,便是個普普通通的山間別業。
進去後,才會發覺別有洞天。
當中房舍不過寥寥數間,剩下的皆是馬廄與跑馬場,寬敞闊大。
一眼望去,上千匹駿馬疾馳其中,萬馬奔騰,氣勢雄偉。
沈櫻腳步停下,張著嘴愣在原地,被震驚地失了言語。
謝渡輕喚:「阿櫻?」
沈櫻驀然回神,聲音不大:「我從未見過這樣的場景,果真金戈鐵馬,氣勢如虎。」
謝渡看著她,沒有發表意見,只笑著問:「你會騎馬嗎?」
沈櫻點了點頭:「會。」
謝渡隨口問:「誰教你的?」
沈櫻看他一眼,莫名其妙:「自然是我父親。」
謝渡愣了一下,訝異道:「沈將軍看上去,並不像是慈父。」
沈櫻搖了搖頭:「這就是你不懂了,我年幼之時,他的確是個慈父。」
沈櫻看著眼前奔騰的駿馬,輕聲道:「他還未做這個將軍時,是個極好的丈夫、父親。」
她沒看謝渡,像是被眼前的場景勾起了愁腸。
「夏日為我和母親徹夜搖扇,秋天給我買糖葫蘆,冬日從街上買的桂花糕,放在懷裡捂的熱騰騰的帶回去,到了下一年春天,會用院子里種的花,給我編花環。」
「八歲那年,鄰居家的男孩子去城裡騎了一次馬,回家給我炫耀,我也鬧著要學。祖父說我是女孩子,不讓他教我,他卻不聽……」
說到此處,沈櫻停住,沒再說下去。
謝渡也沒有任由她去回憶,揚眉道:「我有兩匹養在這裡的神駒,你要不要試試看?」
沈櫻的思緒被打斷,看他一眼,點了點頭。
謝渡說的,是兩匹幾乎一模一樣的駿馬,棕紅色馬毛,唯四蹄潔白如雪,額間綴一縷雪白。
除卻一個眼睛圓,一個眼睛長,其餘毫無區別。
謝渡拍了拍那匹眼睛圓的:「它叫歸鴻,凶得很,你試試看。」
說著,後退兩步,示意僕從把韁繩交給沈櫻。
沈櫻接過韁繩,上前摸了摸,眼睛微微一亮,贊道:「好馬!」
歸鴻揚起前蹄,重重踏在地面上,發出沉悶的撞擊聲,揚起陣陣灰塵,嘶鳴一聲,沖沈櫻撞來。
謝渡臉色大變,厲聲喝道:「歸鴻!」
沈櫻面色絲毫不變,眼睛越發明亮專注,捏緊韁繩,找準時機,踩住馬鐙,翻身利落地上了馬,騎在馬背上,用力捏緊韁繩。
歸鴻不服氣,拼命掙扎著,左搖右晃,想要將背上的人甩下來。
沈櫻一隻手握緊韁繩,另一隻手拿過放在馬鞍側的馬鞭,用力狠狠一甩。
歸鴻吃痛,撒蹄狂奔起來。
沈櫻緊緊俯在馬上,一邊抓緊韁繩,一邊用馬鞭抽打。
劇烈的風吹起她的長髮,散亂鬢髮下,明亮如灼的雙目,含著興奮的喜意。
她坐在馬背上,太陽的光照在了身上。
謝渡在側看著。
侍從將另一匹馬牽給他:「郎君,您去制止一下歸鴻吧,別叫姑娘受了傷。」
謝渡頓了頓,揮手道:「不用,她不會受傷。」
她是天際間的鷹。
不該被人困於羽翼之下。
她喜歡做的事情,縱然遍體鱗傷,也不該旁人去干涉。
謝渡向後退了步,眼底擔憂未減半分,卻雙手合成喇叭狀,高聲喊道:「沈櫻,再跑快些。」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赞中文网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