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光下,沈櫻偏頭看向謝渡:「這便是我與他之間的事情。」
她說著,語氣不由得有些悵然。
謝渡垂著眸子,靜靜看她半晌,慢慢問:「他這樣待你,你不曾心動嗎?」
十五歲的少女,走投無路,天地不應之時身份尊貴的皇太子為了她,冒天下之大不韙,求娶她做太子妃。
她竟能毫無觸動嗎。
沈櫻怔然,慢慢道:「那時年少,確實心動。」
怎麼會不心動呢?
世間之人,沒有天生的鐵石心腸。
彼時,宋妄是救她於水火的英雄,是風波里可堪攀援的巨木,是黑暗裡的一束光。
那時,她真的希望,能和宋妄攜手一生。
甚至在想,他這樣待她,她會努力去愛他。
可事與願違,宋妄也並非她想象中的樣子。
沈櫻意興闌珊地勾唇:「可是,太后一心想給宋妄擇個高門貴女為妻,對先帝賜下的這樁婚事極為不滿,新婚頭一日就命我去祠堂為已故孝慈皇后跪經半月。」
孝慈皇后乃先帝生母、宋妄祖母,晚輩為她跪經理所應當。
但新婦剛入宮半日,便叫她去祠堂跪經半月,天底下萬萬沒有這樣道理。再苛責的婆母,也做不出這樣冷待新婦的舉動。
此舉,既是為難,更是羞辱。
幾乎是明說新婦德行不修,新婚便被罰去祠堂。
更是明擺著告訴所有人,她對這位新婚的太子妃不滿至極,甚至不願意留下一絲一毫的顏面。
沈櫻乃新婦,萬事只有唯諾稱是,斷不可忤逆翁姑。
這種情形下,只能由宋妄去應對。
可那日,宋妄面對母親的冷臉,求情的字一個也不敢說,幾度張口,又咽了下去。
最終,只拿歉疚的眼神看著沈櫻。
他一生的勇氣,都用在了求先帝賜婚上。
除此之外,始終懦弱,始終膽怯。
若非先帝得知此荒謬之事,否決了太后的意見,恐怕從此往後,沈櫻在宮中再無立足之地。
沈櫻神態冷靜至極:「從那時起,我就很清楚,宋妄不可依靠,人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旁人再愛你,卻都會有更重要的東西。
宋妄的深情,實則只是為了他自己的欲望。
他渴望與心愛的女人在一起,便寧可失去一切。當他已得到了她,便不會為她的感受,去做出任何抗爭。
沈櫻面色平靜,漆黑的眸子垂下,「後來種種,也證明了這些。」
宋妄為了種種考量掣肘,到底還是放棄了她,任由她成為這世間最大的笑話。
他們之間,起源於一個陰謀,一場求生,結局又如此慘烈。
她不愛宋妄,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謝渡輕輕為她擦著頭髮,垂下了眼眸。
窗外的月亮移到中天,透過窗子灑下安靜的清輝。
許久,他輕聲道:「阿櫻,不是這樣的,這世上的人,並非個個都是宋妄,並非全都不可依靠。」
沈櫻愣了一下,側目看向他,眼神帶著探究。
謝渡與她對視,聲音清晰,字字句句鑽入耳鼓:「至少,我不會為外物而拋下你。」
他的目光平靜,堅定得不容置疑:「這世間有許多需要顧慮的東西,可那些都不及我的妻子。」
「我不敢說自己是永遠不會倒下的高山,卻能承諾,有我謝渡一日,便絕不會叫我的妻子落入難堪的境地。」
沈櫻怔怔坐著。
她一頭烏髮已然半干,柔順垂落在腰間,更顯得眉目清澈茫然。
謝渡放下巾帕,在她身側坐下,看著她精緻的眉眼,靠近了,輕聲道:「阿櫻……」
沈櫻回眸,瞧見他眼神溫柔又認真。
她心口驀地一動,忽然想起在大慈恩寺相見那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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