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瑾瑜面上不顯,心裡總歸很高興,直覺這一次和上一次是不大相同的,大概興許,也會有不大相同的結果呢?
正想著,兩人已走出了星河劇院的大門。白瑾瑜的旗袍一角被風吹得翻起一下,孟西洲看見了,腳下沒有停,問:「你真不冷嗎?」一面握了她的手,玩鬧似的,逕自塞進自己外衣的口袋裡。
卻聽白瑾瑜小聲抽了口氣,手上奮力一拔,頃刻又從他的口袋裡逃出生天。
孟西洲本就有點試探的意思,只當她是不喜歡生氣了,心裡剛生出一點失落,卻見她食指關節處被劃開一道細細的口子,隱隱沁出血珠來。傷口雖小,想必很痛,白瑾瑜忍不住將傷口湊到嘴邊吮了一吮,擰著眉問:「你口袋裡裝了什麼?」
孟西洲這才知道是錯怪她了,心裡一松,又覺得奇怪:自己口袋裡什麼也沒裝呀。
可伸手進去一摸,還真摸到了一張稜角分明的小紙片,掏出來一看,原來是一張小相。上頭的女子臉蛋雪白,描眉畫目,因為化妝的緣故,一張和白瑾瑜有兩分相像的面貌此刻瞧著已是判若兩人了,但孟西洲昨天剛見過她,又怎會認不出?分明就是北油車弄的姚寶蓮。
孟西洲不妨自己被個女人擺了一道,一聲冷笑還沒溢出口,眼角餘光瞥見白瑾瑜,顯然她也看清了相片上的人物,臉上正掛著一抹冷笑哩!一時間,那冷笑發不出也收不回,反倒將自己的五臟六腑凍得透涼。
他心知白瑾瑜疑心自己,可他自認所作所為無可指摘,越遭懷疑,越不屑於解釋,心裡怨氣橫生,只想將那相片撕個粉碎才好。
不想剛一動手,就被白瑾瑜按下了:「撕它做什麼,我都看到了。敢問相片上的人是誰呢?」
孟西洲看她的面色冷若冰霜,和剛才笑吟吟的樣子可謂是天差地別,胃裡更像是轉了筋似的,氣悶道:「不必知道她是誰,橫豎和我沒有半點關係就是了。」
「沒有半點關係,人家的相片又怎麼會在你口袋裡?」白瑾瑜反倒笑一下,也不等他回答,抬手制止道,「不必著急,不如這樣吧,我給你兩天時間好好想一想,到時候一併解釋清楚。」
孟西洲直覺她話裡有話,眉頭打起結來:「這是什麼意思?我現在就能說清,何必再等兩天後?」
到這時,白瑾瑜的耐心也告罄了,心道:我有意給你留一條退路,你還不領情嗎?重新放冷了臉色,道:「當然是給你時間自圓其說了,該想的想好,該斷的斷了,若到時候再讓我聽出話里有紕漏,我可就沒這樣好說話了。」
孟西洲氣極了,也憋屈極了,問:「你是料定我在編謊話了?」
白瑾瑜抿著唇,並不想和他吵。他們如今正站在劇院外的馬路邊上,儘管彼此都放低了聲音,但兩個人是不是僵持對抗的樣子,別人總看得出來。便說:「我們找一間店坐下談,不要在大街上起爭執。」
孟西洲氣極反笑,這都涉及忠誠問題了,她還有心思講體面呢!乾脆拉了白瑾瑜的胳膊,往自己洋車的方向走,「那正好,不如就去我家好了。俗話說『家醜不外揚',關上門來,我們也好談個清楚。」
去的途中,還不忘將那相片一撕為二,隨手丟進了街邊的穢物簍里。可見這東西,他是連家門都不想帶進去的。
另一邊,戲劇社的慶功宴熱熱鬧鬧地直開到晚上七點多鐘,結束時天都半黑了。社里的女同學,除卻幾個家裡來接的,別的都配上一位男同學做「護花使者」,送到家裡以策安全。
輪到白瑾琪的時候,好幾個男學生蠢蠢欲動呢,都抵不上鄭家樹主動開口道:「白同學就由我來送吧,男主演送一送女主演,那也是很應當的。」
白瑾琪倒是無所謂,她本想自己叫一輛黃包車回家的,但既然鄭家樹自告奮勇,自己能對著一張俊臉,也不虧呀。
於是一路上邊聊邊走,眼看椿樟街36號已近在眼前了,不妨鄭家樹突然停住腳步,轉過了身。
頭頂上的路燈閃爍一下,正投下一片昏昏黃黃的影子將二人籠罩著,只見鄭家樹對她微笑一下,說:「西方戲劇里總將愛情的起源歸於愛神的金箭,那金箭威力巨大,一旦誰被射中,註定要落入愛情之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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