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在門房掛了電話來,說有位姓姚的女學生找他時,他思索片刻,還是讓人放行了。且看看她有什麼事吧,不由分說地把人拒之門外,他還真不好交代。
賈秘書專負責孟公館內的事務,說來也算半個管家,辦公室就辟在公館一樓的一處房間。等他來到客廳時,正看見一個女學生正襟危坐著,眼睛卻四處打量的樣子。走上前詢問道:「是姚小姐嗎?」
那女學生嚇了一跳似的,扭過頭來,沖他羞澀地一笑。
離得近了才發現,這位姚小姐雖穿了學生的制服,卻實則塗脂抹粉,哪裡都透著追求時髦的意思,並沒有學生的樣子。再看她臉上戴的那一副眼鏡,想必也是出於美麗,並不是為了讀書。賈秘書見過的人何其之多,早練就一雙火眼金睛,聯想到那一張張慘不忍睹的成績單,也就瞭然於心了。
客氣道:「有什麼事,讓聽差捎個口信就行了,何必親自跑一趟。對了,姚小姐怎麼知道我們公館的地址?」
姚寶蓮當然不能說是尾隨來的,只好避重就輕,文文靜靜地微笑道:「哪裡的話,我是有事想和孟先生商量呢,何況這幾個月來得了貴府許多幫助,親自來道一聲謝,那是很應當的。」
從姚寶蓮一開口,她心裡有什麼算盤,賈秘書便已猜到了個七七八八,當下生出警惕來,面上卻不動聲色,嚴謹道:「門房說你有一份單據給我,在哪裡呢?既然你人也來了,有什麼事就和我說吧,姚小姐的事向來是我全權負責,行與不行,我自會判斷。」
由聽差們的態度就能看出來,賈秘書是很有分量的人物,又他說話明確篤定,自己也不好討價還價地歪纏,不然豈不成了菜市場裡討價還價的潑婦?
只好拿出事先準備好的女子教會學堂組織唱詩班的聲明,表示自己有意向加入一個,但還是要徵求資助人的同意,「說是涉及洋人的宗教,許多中國人不大喜歡的,到底是孟先生替我出的學費,要是衝撞了東家,這就不好了。」
賈秘書把薄薄一張紙在手上翻了一翻,皮笑肉不笑道:「哪裡的話,上課讀書的是姚小姐,姚小姐自己決定就好。沒有什麼事的話,我送姚小姐出去吧?」
好不容易來了,哪有沒見到人就走的道理?姚寶蓮臉上的笑容瞬間僵硬幾分,堅持道:「孟先生不在嗎?我對他銘感五內,既然來了,總要親自道一個謝。要是由人轉達,實在不能夠表示誠意。」
看來今天,不讓她見到人是不行了。
賈秘書看了眼懷表,現在正是十一點差一刻鐘,便說:「好吧,孟老闆大約十一點半回來,姚小姐要是執意要見他,還得等一等了。」說著,卻並不走開,而是在對角一把單人沙發椅上坐下,竟是要守在一旁監視她哩!
在賈秘書,確實有監視的意思,這也不怪他,誰讓這位姚小姐實在不像是心思正派的樣子。自己要是一走開,她膽子大了,東走西逛,順走孟老闆的東西可怎麼好?
放在從前還好說,可如今孟老闆這裡,大概有不少白小姐的東西哩。譬如上回,他不就拿著一對綠顏色的耳環把玩嗎?有一件就有兩件三件,臥室和書房當然不會放閒雜人等進去,可誰知道人把東西放在哪裡呢?哪怕是白小姐隨手給他買的小玩意兒,要是不見了,少不了自己要被問責。
與此同時,姚寶蓮也是心急如焚。
她可是特意帶了自己的彩色相片來的,本想著說自己有事要談,總能被請去書房坐一坐,趁人不留意的時候將小相放進抽屜或是夾進筆記本里,等貴人不經意間看見了,不正可以藉此想一想自己嗎?
想不到人家根本沒有請她去書房的意思哩!姚寶蓮頓時怨氣叢生,連中途藉口去一趟盥洗室,也有一個女傭人全程陪同,如此嚴防死守,哪裡還有下手的機會?
至此,她對這個姓賈的秘書已是極大的不滿,可就此離開呢,又很不甘心,只好對峙一般硬耗著。又過了小一刻鐘,只聽外頭傳來一陣剎車的聲響,姚寶蓮心裡一松,一叢喜色先就爬上了嘴角。
隨後大門一開一闔,一道瀟灑挺拔的身影風一般卷了進來,不是下雨那天見過的貴人是誰?
他在玄關處掛衣服時便留意到客廳有人,因有賈秘書陪坐在一邊,便以為是秘書自己的客人,於是並不在意。剛要逕自走開,卻聽賈秘書喊住自己道:「先生,這位姚小姐執意要求見一見你,已經久候了。」
孟西洲起先一愣,心道,我哪裡認識什麼姚小姐?但餘光一瞥見那人身上的學生服,便又想了起來,下一秒目光如箭,直往來人的臉上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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