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牧城提了下嘴角,淡聲道:「我知道他,大多還是因為他父親。他父親從前在總理府任財務秘書,只是手上的帳太不清楚,被人細查追究後查了出來,便只有革職一途了。他的兒子會去做教師,我倒是沒有想到。」
這一番解釋引起了白瑾瓔的驚呼,「他父親真被革職了嗎?我想起來了,從前爸爸就提起過,他父親之所以能坐上高位,就是仰仗了背後有靠山,只是這靠山能仰仗多久,那是說不定的。唉,政治場上風雲變幻,這不是空話。」
又說,「蔣二哥,你不知道吧,那一天我參加完學生聚會剛回去,爸爸就問起我程佩生的事了,還說他有自己的耳報神,所以信息才這樣靈通。」
提到白齊盛,她下意識就有許多話要說,笑容將將浮現在臉上,又想到白齊盛已然是不在了,整個人又消沉低落起來,話也就停在了這裡。
蔣牧城這一位「耳報神」,因為無意間被揭開了底細,多少有一點心虛,竟也少見地沒有出言寬慰,只是兩手控著方向盤,默默地直視著前方。
白瑾瓔偷覷他一眼,似乎是感受到他身上帶著一點窘迫,便率先打破沉默的氣氛,道:「我還沒有問,你今天找我是為了——」餘光瞥見窗外的街景,當下「咦」了一聲,「我們要去哪裡?這並不是會椿樟街的路呀?」
蔣牧城這才後知後覺道:「是我忘了說,本來今天來接你,就是想請你幫一個忙,給我家裡的侄子選一份生日禮物。現在是十一點鐘,我先帶你去吃飯,然後再去轉一轉百貨店吧,好在時間是很富餘的。」
見白瑾瓔面露難色,首先就想,她不要是約好了別人吧?也許是今天驟然見到了程佩生的緣故,心里很不是滋味,但又想到方才已經和程佩生道了別了,那一種威脅感才算淡去,問道:「有什麼不便嗎?」
白瑾瓔很不願意回絕他,只是事情急迫,只能實話實說道:「我最近恐怕很難有空了。從前沒想到在中學教一教洋文,這樣的花費精力,我手上那本譯作,現在落下了好大一段進度,譯文的用詞與梳理上也不大順利,正是趕進度的時候。」
她低著頭,很慚愧地將手指纏在一起,「而且我也和虞媽說好了,晚飯回家裡吃。」
這話聽在蔣牧城耳朵里,反倒放下心來:她沒有空,不和自己出去,總歸也不會和別人出去的。於是微笑著,繞了一段路,重新將車停到了椿樟街36號的大門前。
白瑾瓔很過意不去,車門都打開了,還不忘回頭說:「害你今天白跑一趟,等這一段進度趕上了,我請你吃飯吧?我的薪水上漲了呢,可見我教書的本領,也不壞吧?」
送走了蔣牧城的車往回走時,聽見住在隔壁的記者同她打了聲招呼:「白小姐回來了?」
對於余佰此人,因他平時總是笑臉相迎的和氣樣子,白瑾瓔除了覺得他嘴碎些,對他的印象倒並不壞,於是也微笑著向他點了一點頭。
余佰本來站在院子里的,見四處沒有別人,神情閃爍著走過來問道:「白小姐,我看見剛才有位先生送你回來哩,恕我冒昧問一句,那是你交的男友不是呢?」
白瑾瓔心里一跳,臉頰先就燒了起來。剛想讓他不要胡亂說話,想不到對方見她如此神色,認定自己猜中了似的,「哎喲、哎喲」連叫了兩聲,表情十足十的同情惋惜。
透露秘密一般,壓低了聲音提醒她道:「白小姐,別看這人儀表堂堂,內里可不能相信呀!不是我誆騙你,我可是親眼所見,他在交流會上和別個小姐出雙入對,形影不離地貼身保護著人家,這還不算是男友的姿態嗎?那他對你,就是欺騙了!」
白瑾瓔怔怔道:「交流會?」
余佰便露出一點自得的樣子,嘻嘻一笑道:「白小姐不知道吧?前一陣子外交部舉辦了一次交流會,並不對外開放的,不過會邀請一些記者做報導。鄙人區區不才,也在受邀之列,所以我說的話,你小姐絕對可以相信!至於那位小姐的樣子,我雖然沒有看清,不過穿戴得很時髦哩!」
白瑾瓔這下可以確定,余佰所說的小姐不是別人,正是她自己呀!
余佰沒有認出自己,卻將她和蔣牧城視為愛侶,難道他們之間的舉動真有那樣親密嗎?這是唯獨余佰一個人的推想,還是見過他們的人,都這樣想呢?
一旦有了這個念頭,臉上的熱意非但沒有下去,反倒有愈演愈烈的趨勢。余佰只當她的臉紅是出於憤怒,煽風點火般又強調了一遍:「所以呀,可不能上他的當!」
白瑾瓔訥訥地敷衍幾句,逃也似的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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