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瑾瑜終於破功似的笑出聲來,半轉過身,伸手在他肩膀上捶了一下叫停,人卻還是安坐在他圈出的這一片小小天地里,說:「真有這樣的好事,有人送我鑽石,我還有不收的嗎?」
那羽扇似的長睫毛覆著漂亮的眸子,躲開孟西洲熾熱的視線,向下正看見他靠近領口處沒有系好的兩顆扣子。
白瑾瑜便伸手替他系了,還沒等她開口,倒被孟西洲搶先攥住了手,牽到唇邊吻了一下,道:「這可是你說的,我記住了。」
這一次,白瑾瑜到底沒有拒絕,只說:「你可不要胡來。」又用力捏了捏他的手,「好了,快幫我把項鍊收起來,我們下去吃一點東西。」
待他二人在樓下大廳坐定後,便有西崽端來了熱咖啡和西式的麵包。孟西洲照例替她在咖啡里加上兩塊方糖,白瑾瑜則給兩片麵包分別抹上白脫,將其中一片遞了過去,實在是很和睦的氣氛。
吃了一會兒,白瑾瑜閒談一般問起了姚寶蓮,「那一位小女子,還在不在上課呢?不瞞你說,她私下裡找我說你的壞話,我可是把她嚇唬了一通。」
自從前次說開後,姚寶蓮在他二人之間,也不過是個再普通不過的話頭罷了,孟西洲反倒對她話里的另一層意思很感到趣味,眼中含著笑意望了她一眼,道:「這麼說,你是很護著我的,這就叫人欣慰。」
呷了一口咖啡,又說,「不過賈秘書前兩天剛和我匯報過,他遣人去拿成績單的時候,原先的屋子大門緊閉,顯然是不住人了,又去教會學校一問,也說姚寶蓮已連續缺課兩周。我看,她是徹底不去上課了。」
白瑾瑜「咦」了一聲,「這不能夠吧?我看她膽子不小,不能被我兩句話就唬住了。」
——這兩句話,也就能唬住姚寶蓮一時而已,等提心弔膽上幾天,也就回過味來了。只是她在學問上從不求上進,既然不能從孟白二人那裡拿到現成的好處,混到畢業了又有什麼用?
恰好這時候,黃老闆又來遞話:婚是沒有離成功,不過他人要前往重慶做生意,只問姚寶蓮跟不跟他一道去,當一個姨太太。至於未來回不回江西,回去了又是如何應對母老虎,那就再說。
就眼下的情形,姚寶蓮已失掉全部退路,思來想去,竟沒有比跟了黃老闆更得益的出路了。於是也不管學上到一半,帶了老娘,一路跟去了重慶。
這些事也不難打聽,孟西洲便三言兩語說了她的去向。他自己沒甚所謂,反倒是白瑾瑜很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思,嘆氣道:「好糊塗,我要是她,非得把書念完了不可。這還不夠,先攢一點錢,還得想法子再往上念一念。」
孟西洲向她望一眼,打趣道:「以你這樣的上進心,我看,一路資助到你出國去留洋,也不嫌多。」
白瑾瑜原本正攪動著咖啡,聽他這樣說,忽而想到什麼有趣的點子似的,略歪著頭問:「哦?設若我是受你資助的女學生,你真願意送我出國留洋嗎?」
孟西洲微笑著做沉吟的樣子,拿指頭敲著桌面,算道:「出國留洋,這代價可不小。何況把你送出去了,天高皇帝遠,你還會不會回來呢?設若不回來,我的投入,不就打了水漂嗎?」
抬起幽深的眸子,將白瑾瑜望著,「這不行。不過若事先說好,定一個婚約,那就不礙事,只要未婚妻高興,我是不計投入的成本的。再來,有婚約作保,也不怕你不回來。」
白瑾瑜簡直有些好笑,「這是什麼話?本來資助別人,就是一種慈善的事業,你怎麼樣樣求回報?再說,你要真資助別人去留洋,難道個個要和你訂婚約嗎?」
孟西洲揚了揚眉頭,狀似可惜道:「別人是別人,你是你,可不能混作一談。這是單開給你的條件,你不答應嗎?那就是談不攏了。」笑了一下,「那就把預備給你留洋的錢,多資助幾個人學算術寫字好了,里頭也算有你一份功德了。」
兩人對視一眼,都忍不住笑作一團。
姚寶蓮雖跑去重慶奔前程去了,他二人卻從這番對話里得到一點啟發,計劃在教會學堂設立一筆獎勵金,幫助真想要求學的人,能敲開知識的大門。
用過了早飯,孟西洲開車送白瑾瑜回椿樟街,下車時恰好碰上隔壁的余佰出門上班。他一見到白瑾瑜,一對眼睛便放出光來,興奮道:「密斯白,才回來啊?是不是看了一晚上跳舞?我說嘛,你小姐這樣時髦的人物,夜生活一定精彩——」
話沒有說完,又看見孟西洲由駕駛座里出來,直嚇得「哎喲」了一聲。直到孟西洲沖他點一點頭,才訕笑著道了兩聲「幸會」,又趕緊加一句「再會」,腳底抹油地開溜了。
他剛對白瑾瑜獻一回殷勤,結果就撞上了人家的男友,可不得心虛嗎?只是他這邊白白惶恐著,孟西洲卻並不把他視作「情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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