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倆人在主教學樓前的大草坪掛斷了電話,停下了腳步。

文箬笑著打趣說,「李牧,你知道不?剛才覃叔叔交給我了一項艱巨的任務。他的原話是李牧勇奪土地獎,家祭勿忘告師叔。」

李牧和她對視了一眼,皺著眉頭,「覃叔以前總逗我,要當我的老師。他的原話是他是名師,我是他學生的話,將來我一定會超越我爸媽的成就。他很不靠譜的,隨便說說而已,不用當真。他剛跟我說他在廟裡休假療心傷呢。其實才不是呢,我猜他八成是偷懶躲清淨呢。」

「做覃叔的學生和普通數學老師的學生,就像站喜馬拉雅山頂和站平地上。高度和起點是不一樣的。」文箬只是感慨了一句,並沒有在這個話題上多停留。她心情很好,眯眯地說,「覃叔叔還說你有秘密,讓我在放你離開之前,挖一下。」

一說到秘密,氣氛微妙了起來,摻雜著離別,夾雜著愁緒,隱瞞和坦白之間又有些猶豫。她不再說話,盯著看他的反應。

李牧聽到秘密二字的時候,第一反應是剛才文笠電話里講的事情。他剛才一直也在心底醞釀著自己的秘密,所以有一瞬間的心虛。不過,他知道自己還有其他未坦白的事項,所以還是有備選方案的。

他儘量讓自己語氣坦然,不帶絲毫含糊。「是。」

文箬鬆了一口氣,盤腿在草坪上坐下,同時伸手拍了拍對面的草坪,示意他坐下坦白。

李牧摘下背包,彎腰放在草地上,琴盒平放在背包的上方。他盤腿坐了,抿著的嘴角放平了,看著她,目光和她對視,才緩緩開口。「文箬,我曾經說過我是笨小孩,所以心思敏感。那時候,你的表情寫著不信。你勸我不要向上和覃叔比智商。其實我不是跟覃叔比的,我身邊的人包括我自己,都是拿我跟我爸媽相比的。我媽媽姓阮,我爸爸姓沈。我記得你看過幾遍阮博士獲獎的視頻短片。文箬,你看看能不能將短片裡的小孩兒和我對得上?當然那個小孩兒正臉沒怎麼出現,不好比較。你再看看我和視頻里的阮博士和沈博士長得像嗎?」

文箬當然記得他說過的所有的話,也記得短片裡那個沒露臉的小男孩兒。李牧以前說過兩次以後告訴自己的事情,原來是這個。她盯著他的臉仔細端詳,他不說話的時候抿著嘴唇,青澀感很重。他的眼睛很像他的媽媽,眼神清澈、靈性且通透。他的五官又像他爸爸,而且他爸爸確實是可以將覃叔叔比下去的。

她點點頭,見到對面的人勾唇輕笑。那麼,她又要回到他們相遇的那天自己問過的問題:你是誰,從哪兒來,往哪兒去?

他是誰?他是阮博士和沈博士的獨子。不對,這是父母賦予他的身份,答案不應該是這個。面前的人究竟是誰。文箬想要弄清楚,那麼先從名字開始吧。「所以,李牧是假名?」

李牧搖頭,「不是,是戶口本上的真實名字。我的曾用名是沈棣,所以覃叔叫過我小棣。我在三年前改了名,姓名都是我自己選的。李是和李賀同姓,牧與杜牧同名。」

文箬玩弄草叢葉片的手指慢慢放緩,「原來你告訴過我。」

李牧伸手把她腿腳沾上的草葉摘走,說,「抱歉,那時候是隻言片語的信息碎片。不過,那些信息都是真的。」

文箬又問,「改名真的只是因為偶像崇拜?」

李牧說:「一部分因素,另一部分因素是我有一陣子很不喜歡沈棣這個身份,不喜歡被關注和比較。關於我先前的隱瞞,很抱歉。雖然讓覃叔幫我一起隱瞞,不過我很開心認識你,更高興可以和你成為好朋友。」

文箬聽得有些難過,「李牧,你缺朋友?」

他低聲回了她一個字,「嗯。」

她注視著他,問:「你的十來位好朋友呢?」

李牧說:「你不一樣。你是我作為李牧,單純作為李牧,認識的第一個好朋友。」

「所以,這十幾年來,你一直在心裡默默自卑著?」文箬問是這麼問,心裡難免替他難受。

李牧抬頭看著她,「我媽成名太早,那時候我才剛剛記事。雖然她也不喜歡被過分關注,但總免不了。以前,總有人漫不經心地鼓勵我長大了要超越我媽。後來,又有人帶著惋惜的語氣或者神態可憐我遠不如我媽聰明。那些人不經意的一句比較的話,一個審視的眼神,都會印在我心裡。我很不喜歡那種感覺,尤其是在校園裡,我不想叫沈棣,不想讓人知道我是我爸媽的孩子。他們發現我的敏感心思,改名字很順利。我懂事後學文學,學語言,我爸媽都一直跟我一起學。後面你知道的,我的進度又遠遠落後他。我不得不接受我的平庸和普通。我笨到既沒有我媽那樣的天賦,也沒有我爸那樣的優秀。有一陣子我特別擔心自己成了笨蛋,一無所長,一事無成。自卑倒不至於,不自信是事實。」

文箬趕緊寬慰他,「你不笨。我以後都叫你聰明菇。」

李牧笑了,「呃,別喊我笨蛋就成。」

倆人的對話被一前一後的兩通電話打斷。李牧的手機先響,屏幕顯示是他媽媽的來電。他沒起身,當著文箬的面接通了電話。文箬的手機這時候也響了,她怕干擾到李牧的電話,起身小跑到一旁摁下通話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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