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旬易用盡全力想像著,又問:「那個地方在哪兒呢?」
「第九區邊境,那裡一到冬天就大雪紛飛。我看見你的時候,你開著一輛吉普,停在我面前,眼帶笑意地向我問路。」高緒如儘量把故事編得令人信服,儘管當時根本不是這麼回事。
「然後怎樣?」
「然後我給你指了路,恰巧我倆目的地一樣,你就載我走了一程。最後我們抵達一座溫泉旅館,那兒有美麗的木屋,生著壁爐,溫暖如春。我們在那地方住了一晚,然後就分道揚鑣了。」
這故事令梁旬易心嚮往之,他忍俊不禁:「我們萍水相逢,再各奔西東,卻在這麼多年後又重見了。怪不得我對你一見如故,你來應聘的那天我在資料上看到了你的照片,還看了你考試時的錄像,當時我就總覺得你無論哪兒都讓我倍感熟悉,現在我知道緣由了。我們在旅途中一定聊了很多吧?也許我倆交換了名字,但很抱歉我真的忘了你。」
「沒關係。」高緒如真誠地朝他望去,用只有彼此才能聽到的聲音說,「我們現在不是重新認識了嗎?能再見到你真好,你與那時相比變了很多,變得更憂傷了。」
梁旬易埋下頭,將前額抵在高緒如硬朗的肩膀上:「嗯,我也覺得......憂傷多了。」
高緒如覺得把話說出來後,就好似放下了一直壓在心上的大石,終於能夠自由自在地呼吸。他很慶幸在如此漫長的歲月的打磨下,他們還對彼此保留有這樣的溫柔。高緒如輕拍著梁旬易的背,他希望梁旬易能依賴自己多一點,這樣他就能盡力彌補過去九年來錯過的時光。
「我還有一事相問,」半晌後,高緒如說,「其實我已經問過了:恐嚇信上屢次出現的『償命』是什麼意思?」
有好一陣,花房裡鴉雀無聲。梁旬易一直埋頭於高緒如肩上,閉著眼沉默。就在高緒如以為他睡著的時候,梁旬易卻出聲了:「你知道『太橋事件』嗎?在此事件中,白虹國際的多名雇員被敵對分子砍頭,屍體被鞭打、焚燒後掛在太橋上示眾。事一出,白虹就被推上了風口浪尖,死者家屬把怨怒發泄到PMC身上,罵我是戰爭販子、罪該萬死。有些恐嚇信就是這麼來的。」
他的聲音很平靜,高緒如聽了後卻不寒而慄。他把梁旬易的肩攬住,眼觀四面,唯恐外頭的漆黑之處藏著刺客。在這種敏感事件的對錯問題上,高緒如不予置評,他琢磨了會兒,又問:「你覺得就是因為這個?」
「嗯。」梁旬易悶悶地回答,「可能吧,我也不知道。」
高緒如聽他語氣睡意朦朧的,就知道他準是要回房歇下了。果然,梁旬易攏了攏手,高緒如心領神會,立即將其抱回輪椅上。兩人離開香噴噴的花房,悄悄回到臥室里,沒有驚動任何人。梁旬易在床上躺好,高緒如為其拉上毛毯,驀地,梁旬易伸手拉住高緒如的衣領,問:「你陪我睡好不好?」
「還是很害怕嗎?」
梁旬易點了點頭。高緒如扭頭看了眼鍾,不知不覺的已經五點過了,天將要轉明。他在心裡盤算著,一邊把梁旬易額前的髮絲拂去:「我陪你睡到六點,六點鐘我就要起床去工作。」
「你今天讓賴仲舒頂班。」梁旬易說,「我允許了。」
高緒如拿起床頭的電話機,把話筒靠在耳邊:「那我得通知他一聲。」
交代完畢後,高緒如把槍取下來放在床頭柜上,把梁旬易往床中央抱了抱,然後才側身坐上去,在他旁邊躺下。梁旬易睡過的枕頭上留下了頭髮的香氣,有點像丁香,在這樣星繁月朗的夜裡聞起來令人惆悵。黎明前的屋裡靜悄悄的,兩人並排躺著,這張床才顯得沒那麼空曠了。高緒如的心在黑暗中跳得異常之歡,要知道距他們上一次這樣同榻而眠,已經年久遠。
「謝謝你。」梁旬易出聲道,聲音低低的,像耳鬢廝磨,「謝謝你回來,還願意陪我散步,聽我說這麼多。」
高緒如扭頭看向身邊的人,在淡淡的光暈中和他對視。其實高緒如想對他說「我愛你」,但他知道這事得循序漸進,於是話到嘴邊又變成了:「睡吧,我在這兒。過不了多久就該天亮了。」
第27章 破鏡重圓
阿爾貝準時發動車子,從前庭開了出去。聽到汽車引擎聲後,高緒如突然醒了過來,抬頭一看鐘,居然差一刻就七點了。真不知道怎麼會睡得這麼熟,大約伊人在側,他心裡總會踏實點。潔白如洗的夏晨透過窗紗飄臨室內,風停了,窗外鳥鳴啁啾,高緒如看到有隻蜜蜂在紗簾間飛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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