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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他提步踱到床邊,視線在聞胥寧身上巡了一圈,斟酌了很久才說:「有個農夫救了你,用馬把你馱回了家。所幸搶救及時,你保住了一條命。不過你摔得太狠,有點腦震盪。你身份敏感,為了不給平民招惹麻煩,就暫時把你轉移到這,至少安全點。你好些了嗎?」

聞胥寧定睛注視著他,知道他真正想說的話還沒講出來,遂一言不發。莊懷祿也不跟他客套,拉了一把椅子過來挨著病床坐下,將牛皮紙袋放在膝上,抱著臂肘一副欲言又止、苦大仇深的樣子。聞胥寧垂下眼皮掃了那個紙袋一眼,單刀直入地問:「到底出了什麼事?我要被處以注射死刑嗎?」

莊懷祿思慮再三,最後拿出平板,打開後放在聞胥寧眼前。畫面中,國防部發言人稱:「......在行動過程中,由於一名軍官聞胥寧違抗軍令,與聯盟理事會委員發生衝突,事態嚴重失控......回程時,他不慎從飛機上跌落,目前已確認死亡......事實顯而易見,無論如何該軍官執行的都不是正常指令,威脅到了任務安全和維加里的國際關係......」

看完後,聞胥寧想發怒,但虛弱的身體連大聲說話都困難。他屈起手指,攥緊床單,沙啞的聲音從腫脹的喉嚨里發出來:「所以我就這麼死掉了?」

「這是做給外界看的。事發之後,聯盟一直對維國政府施壓,因為必須要有人為此負責,而最好的負責人就是你。在我看來,你假死一次不算是件壞事,人死萬事休,意味著這事就翻篇了。」莊懷祿把平板收好,打開了紙袋封口,從裡面抽出一份藍皮文件,「但軍人抗命不從是很嚴重的錯誤,聯盟理事會懲戒起來毫不手軟。他們給你下了制裁書,要我讀給你聽嗎?」

聞胥寧沒吭聲。莊懷祿打開文件,遲疑不決地用舌頭頂了頂齒根,翻著紙頁挑挑揀揀地念道:「禁止進入維國國境;禁止進入聯盟成員國國境;禁止政治庇護;取消原軍事身份、公民身份和國籍,原檔案封存,不得重啟;禁止從事相關工作;禁止與聯盟成員國公民通訊往來......諸如此類不多贅述,具體的條款你可以自己看。」

「聯盟利用維國人對沙庫瓦的恨,讓我們去拼命,完事後又卸磨殺驢,不但將我棄若敝履,還想讓我背鍋。」

「像你這樣的人都是被高薪聘請的,高回報,自然就有高風險,為的就是不讓維國政府受到牽連。」莊懷祿說,「這是政治。」

「都是狗屁。我的隊員呢?他們有沒有受到處罰?」

「調查委員會把這事歸咎於你的個人錯誤,沒有殃及其他人,死者都厚葬。不過你的上司因為不完全遵守命令,被解除了指揮權。」

聞胥寧平躺著,目視低矮的天花板,充血的眼球讓他的外表看起來有點駭人:「制裁的期限是多久?」

莊懷祿睃了眼文件,回答:「生效日期是今天,期限十年。目前,你的原檔案已經被全部封存,你在國內的私人物品都被集中清理,現在的你是個沒有國籍、沒有身份、沒有過去的幽靈。」

他倆都沒再說話,房間裡很安靜,隨著日光明滅,西窗上的影子忽隱忽現。風夾雜著乾燥的雪珠,吹過掛在屋檐下的誡文聯牌①,發出噓噓的聲響,院子裡那條狗因為寒冷而呼嚕呼嚕地低狺著。黃昏散發出青光,在鬱郁地逝去。莊懷祿把話傳達到位後,就起身告辭,坐上吉普車沿來時那條滑溜溜的石子路離開了。

之後,聞胥寧又在D獨立國境內歷經諸多驚險延宕,每隔一段時間莊懷祿都會讓他換個地方待。拆紗布的那天,他坐在椅子上,醫生把纏在他頭上的白紗一卷捲去掉,說:「出於人道考慮,我們為你進行了必要的整容手術,傷口癒合得非常好,你又可以生龍活虎地走在大街上了。你要明白,你現在的相貌會和記憶中有所不同,需要花點時間去適應。」

聞胥寧走到鏡子前,明亮的鏡面倒映出他露出敗相的面容。他凝睇著鏡中那雙藍眼睛,審視自己,小心地摸著頭上的傷口,被手指觸碰過的地方在隱隱作痛:「真是改頭換面。」

「這是為你準備的新身份,詳細資料都在裡面,影像照片等你狀態完全恢復了再採集,到時候給你造齊所有證件。」莊懷祿走過來把一隻文件夾遞給他,「我向有關部門申請成為你的擔保人,上頭批准了。事實上維國政府沒有放棄你,他們希望你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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