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稷儘量表現得冷靜自持,裝模作樣地咳嗽幾聲,含含糊糊地照著平板上的台詞念給塔塔聽:「我在家裡換衣服,準備上路了。」
「不錯。你的聲音怎麼了?」
「我最近感冒了,喉嚨不舒服。」
塔塔看似十分輕易地接受了這個理由,沒多過問:「今晚你是梁旬易的司機對吧,我要和你過一遍細節。開的什麼車子?」
「一輛二手的白色老款英菲尼迪。」
「你用什麼電話?號碼告訴我。」
梅稷愣了一下,然後歪著腦袋和脖子架住手機,從高緒如手裡接過紙條,將預付費手機的號碼念給塔塔聽。完事後,塔塔又讓他重複了一遍,才說:「很好,十分鐘後出發,用50碼的速度沿寇倫恩路往北開,到第五大街和馬西諾路的交叉口,降下全部車窗,繞大花壇旋轉兩圈。按照我說的辦,不許擅自變更路線。我的人會監視你們,如有異動,等著給孩子收屍。」
「我喜歡你的計劃。」梅稷驚愕地照著平板上給出的台詞念道,他不明白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拍綁匪的馬屁。
聽到這話後,塔塔似乎極為受用,語調也上揚了些,大概覺得這事十拿九穩,自己已經勝券在握了:「十分鐘後開車出門,保持聯繫。」
接著電話便掛斷了,梅稷這才如夢初醒般呼出一口憋在肺里的氣,顫抖著發軟的手將手機放回桌上:「我一點都不喜歡這個計劃。」
「這只是說給綁匪聽的,是人都喜歡聽好話。把他們捧得高高的,可以消除他們的焦慮感,辦事時就能少出點亂子。」高緒如起身離開座椅,拎起外套掛在手上,「酈鄞,你和虞恭裕待在家裡守著電話,如果交贖金的路上發生不測,我就會聯繫你。賴仲舒負責家裡的安保,盯死外圍監控,別讓媒體有可乘之機。時候不早了,準備一下,我們出發。」
幾人走到亮起明燈的客廳里,細緻入微地檢查了一遍著裝是否符合塔塔提出的要求。梁旬易按了按胸前的珍珠,高緒如腰上的蜂鳴器立即震動起來,電腦上也出現了紅色的定位點。臨了,賴仲舒推著梁旬易走出金色的門廳,外面涼颼颼的秋夜顯現出無精打采的溫暾之態,黛藍的天幕徐徐垂下,獵戶星和英仙星正緩緩划過大地的上空。
裝滿贖金的旅行包分別放在車后座和後備箱裡,啟程前,高緒如將包鏈拉開露出裡面的紙幣,舉起相機拍照留證。他悄悄在駕駛座和副駕駛的座椅底下各塞了兩把手槍,以備不時之需。
晚上6點44分,白色的英菲尼迪駛出了庭院大門,沿落滿黃葉的公路下山。他們在門禁前停下來等待放行,高緒如扭頭看了眼崗亭里的值班警衛,發現對方是個生面孔,一直意味不明地盯著這邊。他沒和那人有過多眼神接觸,等橫杆抬起後就輕踏油門開了出去。
按照塔塔的指示,高緒如將車速穩穩控制在50碼,隨車流向北行駛。城市的燈光把天色照得更黑,而夜晚才剛剛開始。梁旬易一直目視前方,忽然輕聲問:「綁架案都喜歡在夜裡交贖金?」
「沒有這個說法。」高緒如回答,一邊留心著各個方向的動靜,「什麼時候交、怎麼去交全憑綁匪的喜好,他們想怎麼來就怎麼來。」
梁旬易嗯了一聲,然後閉口不言了。車子在同一條路上行駛了大約十分鐘,車廂里響起了預付費手機單調的默認鈴聲。電話接通後,高緒如聽見塔塔問:「你是在向北開嗎?」
「是的。」高緒如低咳了一聲後才回答。
電話那頭停頓了一會兒,這莫名其妙的停頓讓高緒如一下子緊張起來,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方向盤——莫非塔塔耳力如神,這就識破了他們的以桃代李之計?他和梁旬易對視了一眼,兩人的手心裡都捏著一把汗。車子還在繼續向前奔馳,街燈亮得叫人難以忍耐,公交站的香檳GG牌上印著一個花容月貌的金髮女郎,朝著路人露出閃閃發光的牙齒。
不過塔塔很快就讓他們知道這擔心是多餘的:「現在掉頭往南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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