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嘈雜不已, 他的預感落到實處:「陸先生他……情況不太好……您要不要回來看看?」
掛斷電話, 陸霜心情複雜。面對章凝探詢的神色, 他微微闔上眼, 感受到灼熱的皮膚燙著自己的眼球。
他張張嘴, 喉間滯澀:「陸知行……突發二次腦梗, 再次陷入昏迷。」
思慮半晌, 他還是決定回去看看。
陸霜草草告別, 轉身要走。
「我……」章凝在背後低聲開口,有三分猶疑。
他意外地回頭。
「我能見見他嗎?」
佘山別墅跟兩年前相比變化不大, 只是蕭老伯的脊背漸彎,而小姑娘蕭筱筱的身高更抽條些。再次見到章凝,已懂事許多的她倒有些羞澀, 安靜地打過招呼後便回自己房間。
站在陸知行房間門口的階梯下, 章凝心生些許感慨。
上一次她曾站在同樣的位置, 聆聽他奏響的小提琴曲——馬斯涅的《沉思》。當時的她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 僅僅一門之隔的人,就是她此生最大謊言的締造者。
據陸霜說, 他連自己的兒子都已不認得,卻還記得這首小提琴曲。
他的琴聲飽浸滄桑, 如泣如訴,似乎心中有無限掙扎,又略含祈禱安寧和解脫的意思。
他潛意識中是否曾對自己犯下的罪行有過懺悔?
而她記憶中母親章絡音曾播放的這首曲子,是真實發生過的事,還是陸知行修改記憶時陰差陽錯留下的痕跡?
一切都已無從得知。
此時陸知行的房門敞開著,身著白大褂的醫護人員不時進進出出,生命監控儀器的電子音聽來分外驚心。
據蕭老伯說,今年以來陸知行愈發孤僻,經常不食不飲,送進去的飯也經常被原封不動地擺出來。前幾天夜裡,他曾見到陸知行在別墅里徘徊,叫他回房也沒有反應,因害怕深夜出意外,只得強行將他鎖在屋內。
直到今天凌晨,陸知行房內的監控儀發出告警,從沉睡中被驚醒的蕭老伯立即找醫生來看。
醫生從房間出來,正取下口罩和手套,看見陸霜和章凝站在門口便問:「你們是他的兒子和兒媳?」
「不……」陸霜正要否認,對方並不在意,已自顧自地說下去,他便欲言又止,只安靜聽著。
「老爺子雖然脫離生命危險,但還在昏迷,什麼時候能意識清醒不好說。」
「另外,」她打量幾眼陸霜,大概是在估算年紀,「老爺子身體幾經打擊,求生欲望也格外淡薄,恐怕……最好早做心理準備。」
陸霜點點頭,並不意外:「謝謝醫生。」
比想像中平靜許多。醫生不由多看幾眼,又道:「你願意的話,現在可以進去探視。」
他離開後,陸霜想想,又回頭問章凝:「你確定要進去?我擔心……」
「沒關係,」她語氣輕鬆,「反正他也沒醒,還什麼都不記得。」
「好。」陸霜不放心,還是拉著她的手,慢慢進門。
章凝心覺好笑,但也沒掙脫。門內是一個大套間。起居室內四壁都是書架,窗下擺著曲譜,一把由雲杉和楓木製作的上等小提琴立在琴架上。
而臥室則已被滿目的醫療設備占據,細看才能發現床上躺著一位年邁孱弱的老人,因身材過於消瘦,乍看甚至沒有什麼存在感。
章凝神色微變。雖然時移世易,容顏改換,她仍然第一眼就認出陸知行。
是的,在2011年的CUPT全國大學生物理競賽頒獎典禮上,她曾經見過他。
彼時她是獲獎選手,他是作為頒獎嘉賓出席的知名物理學家、博士生導師。
在學生章凝的認知里,陸知行無異於物理學界的泰山北斗,如果有幸能拜入他門下得到一二指點,前途必然不可限量。
她萬萬沒想到,頒獎典禮結束後,陸知行竟親自找她說話,了解她的基本情況。出於禮貌和景仰,她以為對方看上她的學術潛力,想要收她為弟子,自然毫無防備,全盤告知。
但那實則並不是通往學術的康莊大道,而是墜入地獄的絕命陷阱。
如果不是「神」的出手干預,後來的章凝只會對阿諾德言聽計從,而陸知行也不會突發惡疾。
某種意義上,如今的陸知行落得這等地步,也算罪有應得。
護士交代好注意事項後,便紛紛避嫌離開,留陸霜和章凝在房內。
陸霜在陸知行床沿坐下,視線落到他瘦骨嶙峋的臉。兩年不見,他似乎又蒼老許多,鼻間插著氧氣管,臉上還有殘餘未清淨的血污,時而引出一兩聲粗重的喘息。
「陸知行。」他輕聲喚道。
自從多年前母親忌日時他們大吵一架,之後再未以父親之名稱呼過他。<="<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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