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句是對孩子的解釋,語氣還算平緩柔和。緊接著,在露比看清衛瓷脖頸上醒目的勒痕之前,艾妲走入了這對父女倆中間。她強硬地將蜷縮在地板上的男人拽起來,也不顧這是否算得上是掩耳盜鈴,她低聲對衛瓷說了一句,「別讓她看見。」
男人剛才被她狠狠摜倒在地,額角有道明顯的傷口,正流出蜿蜒血跡,艾妲一言不發地用指腹重重抹了抹,衛瓷痛得蹙起眉頭,就見艾妲的神色更為不悅。
她停下了動作,身後是瑟縮的、本能感到懼怕的小女孩,她眼前則是險些被她扼住脖頸掐死,臉上帶著傷痕與血跡的,女孩的父親。
在複雜的戰局中,執政官也鮮少感到如此煩悶。
濃烈的、翻滾著的情緒,衝擊性的事實,攪亂成一汪不斷喧騰冒泡的沸水,她自己還需思考消化,卻又不得不面臨令她為難的情境。
如果那個小女孩是她的孩子,那麼第一次見到母親,眼前的畫面便是雙親中的一方在被另一方傷害。
艾妲不受控制地想起了她的童年,她盡力想要遺忘,但相似的畫面卻一幅幅浮顯在了她的腦海中。
她望著衛瓷那張帶傷的臉,難得地感到茫然。
她為何那麼偏執地想要養育屬於她的孩子,她試圖彌補一切,試圖證明自己與父親完全不同……上一任執政官傲慢、愚蠢、無知,他做錯了、搞砸了,而她會走上一條全然相反的道路。
她喉頭滾動,感覺全身的血液變得冰涼,她畢竟有著佩洛涅特的血脈,她與父親流著一樣的血。
艾妲回過頭,看了一眼那個孩子。
小女孩稚嫩的臉上滿是怯意,她是驚恐的,瑟縮的,想要逃離的,她還沒有理解父親的那句話,只是強裝鎮定。
艾妲還未來得及細細品味那份意料之外的欣喜,感慨失而復得,先有一盆冷水兜頭澆下。
她深吸了一口氣,罕見地,她的大腦沒有明確地告訴她下一步該怎麼辦。應該先做基因篩查,還是怎樣……但她自然而然地接受了這一事實,即使只有衛瓷的一句話。他沒有欺騙她的必要,並且……或許在她的設想中,他正該如此。
她已經不願再去回想那一場墮胎手術的預約記錄帶給她的情緒了。
艾妲的視線移到衛瓷脖頸上的紅色掐痕,因過於用力,那些紅腫痕跡顯得格外觸目驚心,只是光線昏暗,還能遮掩一二。
絕不能……讓孩子看到。她伸手撫上元帥的脖頸,還未開口,男人卻像是破罐子破摔一般,帶著哀求低聲道,「執政官大人,我現在必須得去沙棘星一趟。不管……您想做什麼,所有的一切我都接受,但能不能給我一點時間?」
「我……我們還有一個女兒,正在那邊接受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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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弧光」號。星艦主控室。
露西拉漂浮在空中,她特意更改了艙內的重力設定,在得知了一系列令人匪夷所思的來龍去脈起承轉合後,她覺得只有這種隨波逐流的狀態才符合她目前的精神情況。
此行之前,她不是沒想過艾妲再次成為殺人犯的可能,畢竟她的妹妹已做下不少按照帝國律法該被處以死刑的驚世駭俗的事情。並且在她看來,艾妲確實容忍衛瓷太久了,有些時候,她都不明白為何那個毫無價值的男人還能夠待在艾妲的身邊,悄無聲息地苟活著。
但露西拉絕沒有想到,當艾妲再次回到「弧光」號,她沒有成為劊子手,倒是成為了一對雙胞胎姐妹的母親。
「……」露西拉將航行目的地設置為沙棘星,抱著臂,看著下方把自己束縛在球形座艙里的艾妲,良久無話。
直到艾妲沉默著翻出一針抑制劑,習以為常地捲起衣袖,露出一截青白的小臂,在布滿密密麻麻針孔的一片皮膚間找到一處,將針頭扎入。
「喂!」露西拉飄了下來,她瞪著艾妲,「你在做什麼?以前是在對抗蟲族的戰爭中,不得不用這種東西,而且你標記的Omega也失蹤了。現在不是找回來了嗎?不是就在這艘星艦上嗎?你還對自己用抑制劑?」
執政官對抑制劑的成/癮性已經到一種可怖的地步了,露西拉無法理解,既然有現成的Omeg息素可以用作撫慰,為什麼還要用人工合成的。
艾妲沒作聲,她平靜地推完了一管針劑,感覺那股令信息素紊亂的躁動感平復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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