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見見?」秦葉蓁幾分火大,她這個兒子何時記吃不記打了。
明明搖頭,「不見,祖母嚇人的很。我若去見她,她一定拉著我的手,哭
得眼淚鼻涕一起流,口裡還要說阿爹當年如何,她自己當年如何。我不想去。」
「嗯,不想去,咱們走後腳門回去,避開她。對了,你這話可不能在外人跟前說,你知道?」
明明抬眼看秦葉蓁,那滴溜溜的雙眼好似再說,阿娘你覺得我是個夯貨麼。
「我知道我知道,孝道乃人倫之本。祖母辛辛苦苦將阿爹和姑母撫養大,我應當好好孝敬她。可是阿娘,我打心眼裡不想孝敬她,她不喜歡阿娘,老是在我跟前說阿娘壞話。」
心知宋老夫人為人如何,秦葉蓁隨口問道:「她說什麼?」
明明瞧瞧秦葉蓁,見她並無任何不開心,試探著說道:「祖母常說,阿娘是個狐狸精,將阿爹叼走了,害得她們母子分離,還害得阿爹早早沒了……」他見秦葉蓁呼吸急促,不敢再往下說。
「繼續說。」
「阿娘,莫要生氣,生氣的樣子不美。」明明哄人,秦葉蓁根本不吃這一套,「你阿娘都是狐狸精了,何時不美,天底下恐是再也找不到比你阿娘還美麗的女子。」
「阿娘,我的阿娘最好了,他們都羨慕我有這樣的阿娘。」
「別岔開,說,你祖母還說什麼?」
「她說,她說,」明明趴在秦葉蓁懷中,雙手拽住她肩膀,窩在臂彎當中低聲說道:「還說,宋家往後的子子孫孫,都不要娶天家公主,有個孫兒,跟沒有一樣,養在旁人家中,自己看一眼都要三請五請……」
說話間,明明伸手想要安慰秦葉蓁,可他人小,雙手不長。夠不到後背,一雙手只落在肩膀後,緩緩摩挲,輕輕安撫。
小兒的手掌不大,那透過衣衫傳來的溫暖卻猶如屏障,將秦葉蓁整個緊緊包裹。
她的兒子長大了,知道心疼阿娘了。
「阿娘不生氣,阿娘有你,阿娘很幸福。」
下一瞬,小兒以自己的臉做手掌,在秦葉蓁面頰蹭蹭,微微潤濕的觸感在母子之間流轉,「阿娘不哭,阿娘不哭,明明長大了,明明知道阿娘的好,不會被人騙去。阿娘不哭……」
「好,阿娘不哭,阿娘不哭。」
話雖如此,可秦葉蓁卻是淚如雨下,沾染前襟。
悽苦半生得來的兒子,是她這輩子最好的禮物。
話說宋老夫人為何來此,原是聽說小王爺走丟,尋了半日未見。偏生去尋人之人,是秦葉蓁往昔情郎。這不是光明正大的要讓他兒子絕嗣麼,送老夫人自然不能忍。吵吵起來,要來公主府尋個公道。我朝多年,還未聽說誰家寡婦,還要殺掉前夫的孩子再出嫁。
你是天家貴女,你高貴,你不將人命看在眼中,可你不能不顧人倫,不顧禮法。
她今日就要來鬧上一場,將自己的孫兒接回去。金窩銀窩又如何,要喪命的東西都不能要!
秦葉蓁母子從后角門入府,根本沒給她見面的機會。見不到人,宋老夫人自然不肯干休,熱鬧到半夜,終究是人老耐不住,灰溜溜回去。臨走,還將正廳那細口紅瓷偷了家去。美其名曰,孝敬。
如此這般行徑,公主府伺候之人,見得多並未阻攔。從前,比這過分之事不少。
譬如宋駙馬堪堪去世那會子,宋老太太每日來鬧騰,說秦葉蓁克夫,剋死她孩子,更要剋死她孫兒。宋駙馬救主而死,弔唁者摩肩接踵,絡繹不絕。每每來上一人,宋老太太便勸說這人,上劄子要今上發話,將明明送到她宋府撫養。
朝臣無奈,念她年邁,又失獨,委婉說起今上乃五公主的六哥,這事不妥。
宋老太太聽了,悶頭一陣子,繼而大哭,從天地祖宗開始,哭到她還未出世的玄孫,真真是驚天地泣鬼神。
凡京都內外之人,自此無人不知宋老太太大名。凡提起一句,誰人不說,宋駙馬這樣風光霽月之人,為何會有如此不堪的生身母親。
當然,這事兒,剛回京不久的崔敬,知道的不過是冰山一角。
眼下的崔敬,剛邁過清月居大門,見自家小廝東山,狗頭狗腦在門帘子下等候。
「你幹什麼,做鬼啊!」
東山心道:今兒脾氣不小,看來諸事不順。端上一副笑臉稟告:「郎君,太太使人傳話,說是您回來了去正院見她。」
崔敬警惕,「什麼事兒?又有人嚼舌根了?」
東山:「不是,太太怕是聽了外頭的閒話,要和郎君說道。府中無甚大事,這幾日太太平平,郎君也知,大奶奶當家,嚴厲著呢,外頭的閒話進不來。」
「東山,你小子看管清月居,看出毛病來?沒人嚼舌根,阿娘能聽到外頭的閒話?還跟我說起大奶奶管家嚴厲,難不成不是小丫頭們碎嘴,是大奶奶親自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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