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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秦葉蓁並未多言,閒談幾句,令方嬤嬤下去休息。

待得夜間,秦葉蓁翻來覆去睡不著,靸著鞋下地,踱步到窗牖前,半推開窗欞。外頭是濃郁到散不開的墨色,像是洗墨池,經年遭受筆墨。唯餘一二風聲,划過秦葉蓁的面龐,昭示無邊黑夜,並非白晝。

她一手握著窗牖邊沿,思量著。

今日方嬤嬤如此,那日林彥亦是如此。

林彥的稟告說道,趙娘子因一場風月往事,將明明擄截,為的不過是見見駙馬的孩子,見見自己。彼時自己大意,亦或者並無對世事的敏感,依從前安穩窩著的脾氣,並未覺得有何不妥。

然則,再度想來,哪裡都是破綻。

如趙娘子所言,要見明明,每日宣德門午後即可,要見自己,也是如此。她既是入宮面見皇后,朝見公主又有何妨。

絲絲點點的疑惑,從內心深處輕輕拉起來,連成線,再連成片。

原來,原來,自己忽略的,自己錯過的,很多很多。

思及此,秦葉蓁關上窗戶,邁過隔斷,走到碧紗櫥後,那長條案幾。研墨,動筆,將這些忽視的破綻,一條條寫下來。末了,再思量著寫下可能的理由。

漸至深夜,一豆燭火搖曳,噼噼啪啪。

翌日。

秦葉蓁面色如常,送走明明上學後,叫來林彥,柔聲問道:「林侍衛長,你是何時來我公主府當差的?」

未曾料到秦葉蓁問這話,林彥一瞬間的錯愕之後,後背一片冰涼。

世人皆知,五公主秦葉蓁是個麵團似的人物,是個菩薩,不生氣,沒脾氣。可目下她的問話,依舊是輕言輕語,依舊是笑意盈盈,可林彥有些怕,有些慌。

他登時跪地,「微臣是元和初年來公主跟前當差的。」

「你還記得,我也記得。元和初年,六哥登基的頭一年。父皇在世之時,侍衛長常青,出自步軍司,比你年長几歲。六哥說他老了,不能護衛公主府,特意求了皇后,從龍翼衛將你調過來。

我記得你剛來那日,駙馬的葬禮還未過白日。

府上到四處著白。你領皇命而來,就站在前廳那台基之下。秋日寒風,你巍然不動。我問你是誰。你告訴我你叫林彥,前龍翼衛副都指揮使,前來上任。這些你還記得麼?」

秦葉蓁的一番話,娓娓道來,並無一絲一毫的怒氣和威懾,偏生叫林彥聽得膽戰心驚。

他借低頭的動作看向秦葉蓁。高坐之上,天藍裙擺悍然不動,其下珍珠鳳頭鞋,僅露出個鳳頭。

明亮,刺眼。

不敢再看,林彥答話;「回稟公主,微臣記得。」

「既是記得,那你說說,那日你還說了什麼?」

林彥道:「微臣還說,有微臣在,保公主府一世無憂。」

秦葉蓁起身,鳳頭鞋珍珠晃動,朝林彥走來,「你做到了麼?」

不及她話音落下,林彥忙不迭請罪,「公主,微臣有罪!」

「何罪之有?」

「微臣,微臣……」

「我朝《刑統》三百二十卷,你想不起來了麼!」秦葉蓁厲聲說道。

從未見過如此的秦葉蓁,林彥倉皇之下忘卻禮節,驚訝抬頭。見秦葉蓁高高在上,顯露幾絲天家公主氣勢,叫人不由地聽其調令,不敢造次。

「微臣此前稟告的消息,那消息不是真的,微臣有所隱瞞。」

「你說,」秦葉蓁轉身坐下。

林彥將那日怎的發現崔敬引導,怎的發現崔敬去金光寺,以及那趙娘子房舍內的械鬥,全都說了,半個字不曾落下。

說罷,他戰戰兢兢跪著,眼前的秦葉蓁一言不發,側身坐著。

看不見她的臉,瞧不見她的面色,然則她氣定神閒,遊刃有餘的模樣,從側臉透出一二。足以使林彥駭然。

天底下,有些人生來高貴,氣度不凡。

有些人,哪怕暫且龜縮,被人欺凌,也終將站起來,為自己撐起一片天。

更何況,這人還是先帝之女,今上最看重的妹妹。天家公主,明珠蒙塵罷了。

許久許久,秦葉蓁方才說道:「做錯了,合該受罰。怎麼罰你呢?」她扭頭,視線朝林彥襲來。

像是問話,像是試探的眸色,再不見倉皇無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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