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那一聲「阿娘」出口之後，方才驚覺屋內氣氛詭異，「阿娘，你生氣啦！」

秦葉蓁狡辯：「沒有！」

明明：「那方才兒子瞧見，阿娘指著崔將軍罵來著？」

小兒撓頭，崔敬低頭輕笑。而略顯尷尬的秦葉蓁，「誰罵他了！」

明明面色不忍，瞅瞅秦葉蓁，再瞅瞅崔敬，鼓起勇氣替崔敬求情，「阿娘，崔將軍是個好人，他對兒子很好。他若是做什麼對不住阿娘的事兒，阿娘看在孩兒的面上，原諒他好不好？」

自己偷偷摸摸給他找後爹，沒爭得小兒同意也就罷了，這等境況之下，明明竟還替崔敬著想。

秦葉蓁心中百轉千回，背著明明恨一眼崔敬，扭頭哄兒子去了。

「明明，阿娘並非責罵崔將軍，阿娘是在告訴他什麼事可以做，什麼事不可以做。」

明明扭著小腦袋俄，「真的？」

「真的真的！」秦葉蓁連忙應下。

說罷，一手於背後動作，招呼崔敬來，和她一道撒謊。

崔敬哪敢不來，朝明明說道：「多謝小王爺關心，微臣好著呢。適才，不過是微臣和林侍衛長起了齟齬，公主從中說和。同朝為官，微臣和林侍衛長，應當齊心協力，共同進退，不該因一己私利，壞了大事。」

許是見崔敬說得有模有樣，明明信了幾分，拉著秦葉蓁就要朝外走，

「阿娘，崔將軍已經知錯，咱們再不罵他了，好不好？阿娘來，今日在馮小娘子府中，兒子瞧見好多稀罕玩意兒，來，阿娘，兒子說給阿娘聽。」

秦葉蓁跟隨兒子，頭也不回朝前走。

留在原地的崔敬，分外不忿，

堂堂殿前司副使，從三品懷化將軍，還真成了見不得人的存在！

這事兒，找誰說理去。

再有，這宋家父子兩人，兒子可是比老子，好出去太多！

第37章 037 譬如英雄救美

待她們母子兩人出了小花廳， 秦葉蓁那如鼓的心跳平復下來之後，瞧著跟前小蘿蔔頭一樣的兒子，有一搭沒一搭說話， 心裡頭卻想著適才的交談。

她自認從未了解過宋秉正， 卻不想這個從未，到得如此程度。

遙想當年， 成親之初，因此前從未見過， 夫妻之間說不上話著實應當。可後來，無聊的日子一日是一日，秦葉蓁那顆怨恨的心，漸次平靜下來。

她出自紫雲閣， 半生

不幸，源頭既不是崔敬也不是眼前的宋秉正， 沒得糊糊塗塗後半輩子， 拿先帝的錯誤來懲罰自己的。是以，秦葉蓁試著和宋秉正交好，和他說話，了解他的過去，打算參與他的將來。

頭三五日， 她問話，他認真回答，說起自己的從前， 說起鄉間小道，父親早逝的苦難，鄰里的嘲笑。彼時，他言語溫柔， 目光柔靜，和初見之際，全然不同。天真的秦葉蓁以為，她們可以好好相處，如同世間的泰半夫妻一般。

然則，不過數日之後，宋秉正像是鬼上身，突然變了臉。

那日，和現如今差不多的時日，春日柔光，秦葉蓁記得清楚。

她忍耐著宋老太太的嘮叨，請人過府敘話，恰好遇見散衙歸來的宋秉正。緋色官服，令他本就嚴肅的面色，更顯老成穩妥。二十餘歲，活像是而立之年。

他來，一見到宋老太太，異常警惕看一眼秦葉蓁，而後恭敬道：「公主安康。勞煩公主照料我母親，天色較晚，微臣這就送她回去。滯留公主府，若叫旁人知曉，恐於公主不利。」

規矩，責罰，這是宋秉正時常掛在嘴邊的話。

宋老太太當然不樂意。自己的親兒子，大一直住在公主府，外頭那些個閒言碎語，早就叫宋老太太咬碎了後朝牙。今日可是秦葉蓁請她來的，她這個婆母，晚膳還未用過，就要被人遣回去，是何道理。

當即朝宋秉正吼道：「你個不孝子，當真是娶了媳婦忘了娘。你也不想想，當初是誰，一把屎一把尿將你拉扯大……」

許是見不得宋老太太在秦葉蓁跟前提起從前，宋秉正眼角抽抽，「母親若是想找兒子說話，自該是兒子親自去拜見母親。反倒勞累母親來此，都是兒子的不是。」

說著，招呼上默默不語的小妹，宋薇薇，一左一右將宋老太太架回去。

宋老太太一路哭嚎，兄妹兩不為所動。

秦葉蓁呆呆坐著，眼前的菜餚，精心準備，有幾樣是刻意找人打聽的，宋秉正從前最愛吃的，漸漸地都冷了下來。

熱氣散了，人也走了。

秦葉蓁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麼，守著冷掉的菜餚，等到半夜。宋秉正一身寒露默然歸來。他很是疲倦，卻又強撐著身軀前來和秦葉蓁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