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拿起幾縷秀髮，握在手中，來回翻圈。

「他睡了沒？」

秦葉蓁點頭，那手中的秀髮微微動作，從手中脫落出去幾根。崔敬將它們復又拿回來，「那咱們說一會兒子話，可好？」

小孩兒若是一直在秦葉蓁懷中，不說話還能如何。縱然是說話，也得小心翼翼說話。

崔敬哪怕不悅，也不好再說道明明如何，秦葉蓁多護著孩子，他是知道的。

「你想說什麼？」秦葉蓁柔聲道。

說什麼呢，他沒想好，胡亂找幾個話頭，都不合適。不知怎的，突然想到昨日明明的話，那句孫七娘子，崔敬突然想起，他該解釋解釋。

「我和孫七娘子沒什麼，你別亂想。」

「嗯。」

聲線低垂，應答之際帶著幾絲停頓，顯見並非如她口中所言的不在意。

崔敬心道：亂打亂撞，還找對了地方。

「從前也沒什麼，一直都沒什麼。她過幾個月成親，十二郎是我在姑父跟前說起的不假，我和她，表親而已，沒多說話……你知道麼。」

話雖如此，可崔敬心中直打鼓。

彼時他和秦葉蓁說起從前的叛逃，說起當年的歡喜，一來鐵證如山，二來衝動使然。現如今說起七娘子，可不是如此，略顯刻意不打緊，沒了證據，他不知秦葉蓁會不會相信。

秦葉蓁佯裝不在意，「我都知道。聽你說起過，也聽旁人說起過。」

相好幾月，秦葉蓁的語調變化，哪能偏過崔敬，不過是略顯磕絆的一句話，瞬間被他抓住，「是聽黃大奶奶說起的？」

不等秦葉蓁答話，他自顧自說起，「大嫂那時候聽母親安排，造謠生事，為的不過是令我放棄。我母親如何，你知道。現如今改好了，也同意了，此前決然不同意，委實……艱難，咱們不去說她。就孫七娘子，含光殿念書之際，我不知她心意，後來我遠走北疆，也不知她時常來打探我消息。蓁蓁，你聽我說話沒有？」

女子背對崔敬，微微點頭。

看不見面容，聽不見嗓音，繼續解釋的崔敬，心中的牛皮大鼓，響得是越發厲害。她想將秦葉蓁轉過來，又怕吵到小孩兒，只能憋著一口氣。

「我起初不知，還是那日四公主次子洗三，我去尋你，才聽幾個小娘子說起。若我早知這事，萬萬不會讓她如此。蓁蓁，是我不好，腦子不好使，沒看出來她的心思……我，我應該…… 」

話未說完，秦葉蓁驀地打斷，「你是有些蠢。」說罷，她摟著小孩兒，轉過身來。

崔敬猝不及防，「蓁蓁，蓁蓁，我……」

「孫七娘子喜歡你那多年，你一點兒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

秦葉蓁絲絲心酸，絲絲怒氣，眼眶微紅，也不知是想到自己，還是旁的什麼，「你那裡不知道，你都知道，裝糊塗騙我呢。」

「我沒有，」說到一半，崔敬猛然覺得如此下去不好，恐是更為惹怒秦葉蓁，一時好些念頭在腦海中來回，一個是爽快應承下來，二個是趕緊說些別的，姑娘家愛聽的，再一個麼……

電光火花之間，崔敬學著花和尚的本事，突然朝前，倉促在秦葉蓁額頭落下一吻。而後，急忙忙離開，正襟危坐，好似什麼也不曾發生。

如此一來，秦葉蓁生氣到一半，頓住，另一人端端坐著，唯有二人之間的小兒，睡得安詳，連囈語也無。

崔敬坐下之後，努力穩住自己越發激盪的心跳，該死的東西，花和尚的招數好使是好使，可沒人告訴他，後勁兒這般大。調息幾次，男子終於能凝神靜氣思考。

果真有用，蓁蓁不生氣了，也不罵他了。

現如今是該繼續解釋，還是有些別的呢。

若是繼續，她又生氣了該如何。若是別的，他實誠道一聲：剛才一點兒感覺也沒有，還想再試試。腦中有兩個小人打架，一人漸漸頹勢。

幽幽暗夜，樹木沙沙，崔敬任由情誼瘋狂生長，無邊無際，吞噬一切。

無知無覺之間，他看向秦葉蓁面龐，如翡如玉，光澤細膩。順著鼻尖陰影，再落到她無意張合的檀口之上。

鮮艷欲滴，飽滿潤澤。引人採擷。

許是他的目光過於不加掩飾，秦葉蓁緩緩動動雙唇，

「你做什麼，跟著花和尚都學壞了。」

再度聽到這句話，崔敬沒了此前的緊張不安，反而很是霸道，順著秦葉蓁的話說道：「學壞了，如何～～」

受不住他撩人的視線，秦葉蓁偏頭不敢再與之相

對。然則，偏頭之後，她整個側臉落入崔敬眼眸。無聲無息，愈加使人緊張。她低頭，試圖龜縮自己。

他趁此機會，徐徐靠近，與之並排而坐。

他撩起秦葉蓁髮絲，露出光潔耳垂，微微泛紅，似粉嫩寶珠，於這無邊暗夜，是唯一的光亮。他被這光亮吸引，毫不遲疑靠近。閉眼貼近耳垂，無盡女兒香，加之絲絲鵝梨香，霎時昏頭漲腦。

氣息交融，不容忽視。秦葉蓁承受不住，不知所措歪歪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