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頭哈腰,分外諂媚,「小爺, 三月十九,曲水流觴在即,老太太令我來問問小爺,那時候可有空回府一趟。」
明明並非很願意搭理他, 「你回去告訴祖母,到時候含光殿若是修沐,我會去的。」
「小爺,請容小的多一句嘴,早年駙馬爺還沒入京都之際,最喜歡的就是三月踏青,登高,曲水流觴,闔家宴請,文化人都喜愛這些。」
說起阿爹的從前,明明來了興致,停下馬車,探出腦袋跟他講話,「你莫不是騙人,我從未聽阿爹說起過。阿爹小時候念書苦,哪裡來這些消遣。」
「小爺不知道麼,駙馬爺家鄉,不如京都繁華,沒有這多節慶,可勝在文化人多……逢年過節,哪怕是二十四節氣,都有的玩兒,還全是文雅的事兒。」
明明聽得認真,小廝接著顯擺,拉拉雜雜,俱是早年趣事,惹得明明歡喜地不想放他走。
小廝等的就是這一刻,「小爺若是不嫌棄,小的上車再和小爺說。」
小孩兒聽得正高興,連忙使人入內,馬車前行入宮,這兩人躲在裡頭嘀嘀咕咕。一時說道駙馬從前的詩文,一時說道公主陳年舊事,一時又說道京都官眷內宅。一個宋府小廝而已,可稱得上京都百事通。
從宣德門入宮,再過安禮門,入含光殿,不到小半個時辰。起初一切都好,哪知剛過安禮門,含光殿就在眼前。宋小爺氣急敗壞,嚷嚷著要去殿前司衙門打人。
著實氣憤,小眼珠子都憋紅了。
幾個侍衛小廝規勸,他一句聽不進去,氣得沒了理智,只有一句話,要去殿前司打死那個崔副使。
眾人心道:完了,完了,全完了,這事兒怎的破在今天。
無奈無奈,很是無奈,分一人去公主府報信,另外幾個護著宋小爺去往殿前司。
現如今的殿前司衙門,正是點卯、派任務之後,偌大前廳,人來人往,摩肩接踵。宋小爺素日裡在小孩子當中威武霸氣慣了,今日一入到這地方,一絲慌亂也沒,人未到聲先聞。
隨意點個人,「你們副使呢,快叫他出來,小爺有話問他!」
這人乃衙門書辦,一介小吏。往常見過宋小爺,可沒見過如此急眼令色的宋小爺,心覺不好,莫不是副使翻牆,被人抓住了,這才上門問罪。
遂打起哈哈,「小王爺來得早,副使今日不得閒,去京郊劍河巡查去了,不在衙門……」
話猶未了,明明喝道:「你們,你們都是一夥兒的,還要騙小孩兒不是!去哪門子的巡查,昨兒我還瞧見他的,讓他出來受死。敢欺負到小爺頭上,當我是個沒權沒勢的小孩兒麼!」
書辦愣神,真讓自己給猜中了。
見他不為所動,明明抄起手邊的木凳,一溜煙朝前。登時嚇得一幫子烏泱泱散開,不好惹不好惹。
小孩兒氣勢洶洶跨過門檻,正高舉木凳,摔向地上。冷不丁身後出現個人,將他高舉的手給握住,輕輕鬆鬆繳了武器。
宋小爺墊腳看他,這人緋色朝服尚未換下,官帽有些歪斜,許是來得及切。宋小爺此刻緊挨著立在他雙腿旁,僅僅瞧得見他低下的頭顱,高高揚起的雙手,再有,便是那一眼望不到的木凳。他真高,瞧得人脖子累得慌。
來前無比威武,自覺穩操勝券,此刻方一個回合,宋小爺便見識到實力懸殊,登時心中一驚。
今兒個,他有十個侍衛在手,還能打死這人麼?
輸人不輸陣,宋小爺哪是畏畏縮縮之人,他擦擦眼角並不存在的淚珠,調轉氣勢,色厲內荏,「你還敢來,小爺今兒個非找人打死你不可!」
崔敬一面招手讓人出去,一面順著他的話問道:「打死我作何?我何處惹到小爺了?」
明明驚愕,他好不要臉,昨日還是前日來著,被自己教訓過了,眼下還敢若無其事問話。
真真是不將人放在眼中,「你還有臉問我,你自己的腦子呢,不好使了,記不住了!」
崔敬不欲和一個孩子計較,手拿木凳,朝正廳左側的演武場走去。那裡地勢寬闊,鬧騰起來,也張羅得開。
小不點兒一眼不錯跟上,在崔敬身後自以為恐嚇道:「你還敢跑。你來找我阿娘,被小爺發現,都今日了,還有臉活著。」
原來還是那日夜間之事,眼見就在演武場入口,且內外無人,崔敬轉身,「微臣修屋頂,並非是見不得人之事,小王爺三番五次來問罪,豈不是丟了王爺的面子。」
崔敬死性不改,明明氣得跺腳,「哎呀呀,哎呀呀,你還騙我,你還騙我。修哪門子的屋頂,我們府上一堆下人,怎會讓你來修屋頂。你個不要臉的,你就是來見我阿娘的。
你想跟我阿娘相好,你想要做我阿爹!」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饒是崔敬自以為已經很不要臉,也斷然說不出這種話。
他厲聲呵斥明明,「莫要胡說!你阿娘的名聲是不想要了。」
明明氣得頭昏腦漲,一手指著崔敬不斷上下,另一手掐在腰間,後退之間氣道:「好得很,好得很,還不承認,小爺這就打死你。來人,給我打死他。」
呼喊之下,那幾個公主府的小廝、侍衛,要麼不為所動,要麼猶猶豫豫,躊躇不前。一見沒人來,明明驀地回頭,見自家十個侍衛,三三兩兩堆在一塊兒,像是看主子笑話似的。
當下更生氣,「你們,你們都是死的麼。還不快給我過來!」
有幾個膽子大的侍衛,打著和崔敬切磋一二的主意,緩緩過來。還未到崔敬近前,不過是被他眼風一掃,戰戰兢兢不敢再朝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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