嚇得雙手攤開, 不敢動作。
那落在男子胸前的腦袋,似乎覺得位置不好,蹭了蹭。如此一來,女子髮絲之間晶潤珍珠, 觸碰到他下頜。微涼潤澤,驟然襲來。
「蓁蓁?」
不明白她這是怎的了, 崔敬輕聲問話。
細弱蚊蠅的嚶嚀之聲, 從胸口傳來。
細細聽來,好似還帶著幾絲啜泣之聲。何曾消受過此等溫柔,崔敬身姿筆直僵硬,腳步不停使喚似的穩不住,倒退一步, 後背靠在門板上停下。
他身為武將,衣衫穿得單薄,前胸原本有個女子腦袋, 只覺溫熱罷了。可漸漸地,有些濕潤,熱氣更甚。這姑娘,想來是越哭越厲害了。
「蓁蓁?」
他一個腦子打結之人, 嘴也好似上了鎖,丁點兒不利落。來來回回,叫了幾聲蓁蓁,旁的再也沒有了。
女子的哭泣,漸次大起來,不到幾息功夫,變成嚎啕大哭。崔敬這個夯貨,說不出好聽的話,那攤開的手,鼓起勇氣徐徐落在女子後背。替她順氣,柔聲安撫。不知道她因何哭泣,自己也想不出好法子,只能靜靜地陪著。
憤怒、傷心,以及一絲絲的酸楚,積攢心頭許久,眼下順著哭嚎之聲,拋向遠空。
她哭得累了,側臉朝向另一側,露出殷紅鼻頭,像是個可愛的小倉鼠。水汽瀰漫的眸子,努力睜開,辨別窗外景色,竟然不知不覺之間,蒼茫大地,唯餘一線金光。
幽幽黑暗,即將布滿周遭。
昏暗當中,秦葉蓁啜泣幾聲,眼珠子來迴轉動,似乎到得這一刻,才覺得自己的動作有些不妥。雙手輕微動作,想要從他脖頸取下來。哪知放得有些久,雙臂發麻,動彈不得。
「累了?」男子突然說話。
他的話甫一入耳,秦葉蓁想起自己此前的動作,幾分羞澀湧上心頭,正要出口,又覺喉嚨沙啞。她努力想要平平常常說話,恰逢此刻幾聲啜泣襲來,那尚未出口的話,化作一節節,一段段,不僅如此,更有綿軟香甜的味道。
字不成字,句不成句。
秦葉蓁恨不得找個地洞將自己埋起來。無意識之下,靠在他胸前晃動。
「既然是動不了,我送你過去,那頭有個羅漢榻,你坐著歇一歇。」
男子再度出言,再正經不過,可秦葉蓁聽來,卻無端覺得他這是在笑話自己,奮力舉著發麻的胳膊,捶他一下。不等她將心中的火氣撒出去,身子一輕,被人抱起來。她腳下突然沒了著力之處,驚詫地將人摟得更緊。
崔敬無師自通,笑道:「這回是你自己碰上來的,不是我要將你如何的。」
又羞又臊,秦葉蓁捏他肩膀。這人不過是一件尋常衣袍在身,竟捏不動,反倒是累的自己手疼。秦葉蓁當下又急又窘,「你放我下來。」
美人在懷,誰能罷手。崔敬繼續朝前走。
十來步的距離,秦葉蓁窘迫還未散去,就已然被人放在羅漢榻邊沿,這人順勢坐在她一旁,拉著她的手,一個勁兒端詳。
「方才為何哭泣?」
秦葉蓁低低地啜泣,埋頭不搭理他。可男子身量高挑,兼之坐得筆直,一徑從秦葉蓁發頂越過額頭,得見她艷紅鼻尖。
紅得刺眼,似月下仙子,初初落入凡塵,被人世間污濁沾染。
「小花貓,哭什麼哭,我都陪著你。」
誰是個小花貓了,秦葉蓁抬頭,眼波流轉,睨他一眼,「你才是小花貓,小梨花,小狸奴,我等南天門而來的仙子,也是你能笑話的。」
崔敬哄人,「好好好,是我不知好歹,仙子願意見我,是我前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尋常人家哪裡有,合該珍惜,合該萬分珍惜。」
「嘴貧滑舌,數你厲害。我方才,嗯方才,」該怎樣說呢,秦葉蓁自己也不甚明白。
她原本很是生氣,生氣這人不曉得珍惜自己,要迫害自己的孩子,可氣性過去之後,明晰他斷斷不會如此。剛散下去的心思,又被他衣袍上的脂粉香氣惹惱,一股子心酸,滿肚子憤怒,全然不管不顧,直衝天靈蓋。
一口氣將人擠兌了,將人給罵了,轉頭就走。可在那門扉處,見他追過來,聽他說起自己的彷徨無措,說起自己的焦急,並非溫言軟語,卻句句都在秦葉蓁心坎上。
憋悶許久的一腔亂氣,就這樣在他泛紅的手背跟前,噴涌而出。
過了那一剎,再來問她,為何哭泣,秦葉蓁只想說,心酸得厲害,想哭泣便哭泣了,沒什麼道理。
那說到一半兒的話,調轉話頭,她反手握住崔敬的手,摩挲那深深一道血色,「疼不疼?」
「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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