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顯然起了好奇心,看向秦葉蓁,得允,母子二人一同前往配殿。
東側配殿,當中極好的位置,當屬黃贊,兩旁是三五副將。小道解釋,這幾人乃跟隨黃贊守城的五大副將,劉三笠,趙松仁……他們每人的事跡,小道如數家珍,一一道來。西側配殿,乃我朝上一任西北元帥,左右兩側,十大將軍。這些,無需小道介紹,蓁蓁全認識。
元帥大馬金刀立在中央,甲冑破敗,長槍掉漆,似被人抽乾精氣,只剩一個皮囊。元帥左側劉副將,更是掉了一節手臂。
乾淨整潔的配殿,荒蕪的卻是人心。
任元帥當年,何等威名赫赫,何等耀眼無邊。祭祀之所,擠身城隍廟不說,連一具泥塑的身軀,也遭受劫難。
秦葉蓁驟然心酸,揪心得厲害。
心口澀澀的,綿綿的,似萬千螞蟻撕咬,試圖衝破身體桎梏,得見天光。
天朝公主,良知尚存,哪能得見此情此景。
「道長,明日你來元帥府,要多少錢,我都有。」
小道長驚訝跪拜,顫抖不已。
明明嘰嘰咕咕,卻又不說話。
回到府中,小兒開口,「阿娘,若是小道長取了銀子,真去給崔將軍塑金身怎辦?他還沒死呢。尚在人世,會不會不好?要是菩薩知道了,怎麼辦?阿娘!」
蓁蓁:那時候光顧著激動心酸了,沒想到這頭上來,若是真有不好,豈不是步了宋駙馬的後塵。
不好不好,得想個好法子。
一旁小兒哭哭啼啼,蓁蓁雙耳不得清淨,一時胡謅道:「菩薩是佛祖坐下的,管不到城隍廟這上頭來。」
如此一句,糊弄孩子罷了,蓁蓁始終不安。翌日一早,使人見了匆匆趕來的小道長,給了五百兩銀子,又使人去城隍廟、道祖殿、城外黃天冠、應天寺幾處,不管他是佛祖菩薩,還是三清真人,統統請來,供奉在小月居東廂房。
一日三拜,日日不落。
她真是無心之過,盼望神仙們莫要放在心上,忘了吧,全忘了吧。
崔敬他們,一定要好好的。
小月居東廂房日日升起的青煙,越過門扉,越過蒼茫隔壁,一徑飄向遠方。在那花紅柳綠的京都,也有這樣一間東廂房,裡頭之人,不是蓁蓁,也不是明明,而是崔敬。
他們一行,昨夜混入京都,而今幾個頭領聚在一塊兒商議何時行事。
有先帝聖旨又如何,今上手段如何,在場之人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更何況,今上登基兩年多來,對不少軍機大臣,恩賞有加,倍加信重。想要改換門庭之人,該是少之又少。他們能做的,唯有從殿前司入手,攻入皇城,踏著屍山血海朝前。
九月廿四,趁步帥急事出京,馬帥家中有事,照看不及之時,崔敬等人深夜於封丘門起兵,夥同不少殿前司同僚,於晨光微熹中,攻入皇城。
站在議政殿高高台基之上,九月寒風夾雜水汽不斷侵襲。他不覺得冷,熱血澎湃,長劍滴血。
議政殿後頭綁著的,是今上,不對,過了今日,他就不再是今上,而是今上的六皇叔,是先帝僅存的皇子。
卯時三刻,鼓樓鳴鼓,宣德門左右掖門開啟,皇親百官大朝會。
今日大朝會,非同一般,沒有小黃門左右守衛,沒有殿前司護衛,更沒有護國大將立於正殿,有的不過是空空寶座,以及立於寶座一旁的崔敬。
他紫金鎧甲,頭戴冠宇,威風凜凜,霸氣威武。右手持長劍,環顧四下。長劍血跡,順光澤寶劍,順流而下。
鮮血瀰漫,腥甜微苦,充斥整個大殿。
逢五大朝會,京都五品以上官員俱在,崔敬劍指上蒼,厲聲高喊,「先帝遺命,齊王長子,鎮國將軍茂,德才兼備,孝友寬厚,溫文肅敬……實乃明君之貌,宜承繼大統,延我大鄴之威名……」
崔敬身旁,王霖手持聖旨,任人探查。
事到如今,西北大軍血洗皇城,這先帝聖旨是真是假,還有什麼可辯駁之處呢。能在京都為一員五品官之人,都不是傻子,識時務者為俊傑,山呼萬歲,跪拜新帝。
與此同時,燕十六亮明身份,扈從秦茂,從封丘門,上御道,入宣德門。
而崔敬、王霖收服百官之後,親自帶領眾人,於宣德門接駕。崔敬立於左側,刀兵入鞘,霸氣內斂,絲毫不見適才的外露兇狠,成了京都人人稱讚的飄逸武將,俊秀郎君。王霖立於右側,較之崔敬年長上幾歲,沉穩練達。表兄弟二人,迥然不同。
巳時三刻,秦茂的身影落入百官眼帘。
當年的齊王長子,鎮國將軍,是何模樣,大伙兒都還記得。目下的他,長大了,長高了,仍舊是當年的少年。有人想起當年先帝對鎮國將軍的寵愛,一時嘆息,嗚嗚哭嚎。繼而,哭嚎之聲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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