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分鐘後,方玉珩主動告訴我:「今天中午我要去家裡吃飯。」
我回過神來:「我家嗎?」
「嗯。」方玉珩說,「前陣子工作忙一直加班,都沒能抽空去看看乾媽。」
今天也是我每周例行回家的日子。
我回家吃了四次飯,每次都有話梅小排,我媽可能想不起來我小時候除了話梅小排還愛吃什麼,她也不知道,我長大後口味變了,我喜歡吃茶泡飯、湯泡飯、白水泡飯。
我跟方玉珩說:「我也要回去,你跟我一起吧。」
他遲疑了一下:「我可能會去得比較早。」
掛斷電話我才反應過來,我是想邀請他去AKK看演出的。但反正待會兒也要見面,我就沒急著回撥給他。
我照常起床洗漱化妝,畫完左邊眼線,我媽打電話來了。
她說:「你去忙自己的事吧。」又說,「我的意思是,你朋友多、去處多,也不是非得回家吃飯。」
我「噢」了一聲,她把電話掛了。我挺懵的,我打給小姨,我問她:「我媽什麼意思?」
小姨在電話那頭很尷尬地笑,說:「休寧啊,是這樣。最近這個月呢,你媽天天做噩夢,精神差得不得了,人都瘦了兩三斤。想著之前找人來看,說是家裡地方太大人丁不足,又請了幾個傭人住進來,傭人的八字都是特意看過的,陽氣很足的那種哦,但沒一點用。這周我陪她去永山待了幾天,是在寺廟裡住的,偏偏在那兒就能睡,睡得還挺好,可一回家就不行,她說,只要想到你每周回來,她就緊張、就心慌慌的。」
我看了眼鏡子裡的自己,只有半張臉帶著妝容,是有點嚇人。
「休寧啊,」小姨在電話里喊我,「你也不要怪她,這不是她原本的意願。」
我知道我媽在害怕什麼。
她怕的根本不是我,她怕的是我出生之後那段光景和回憶。
咄咄逼人的公公婆婆,冷暴力的陌生丈夫,無動於衷的父親母親,鎖在光鮮皮囊之下不知所措的自己。
她為什麼遭受這些,她是天之驕女,是人人追逐、人人稱羨的投胎好手、人生贏家。她的公婆不是說拿她當親女兒嗎?她的丈夫不是最愛她嗎?她的父母不是總是以她為傲嗎?
為什麼這些人都變了。
這種轉變是從我出生開始的。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不是突如其來的,是潛移默化的,是溫水煮青蛙的。
這些人逐漸跟她越走越遠,這些人把她丟在後邊,她的身邊只有我,我除了吃、除了睡、除了哭,什麼都不懂。
她看見我,她並不感激我,她並不感激我留在她身邊,她覺得是我把那些人推開的、推走的。
我都不會說話,不會走路,但我有本事推開一切,我有本事剝離屬於她的所有美好。
我對著鏡子補全了右臉的妝容,我一簇簇地往眼皮上貼睫毛,我睡衣外頭套上風衣,去餐廳吃早飯,吃完早飯我想了想,還是不要找方玉珩一起看演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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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夢璇做事挺周到的,她電話告訴我,AKK門口有個穿白色衛衣粉色短褲的男孩,那是她朋友,姓吳,可以叫他小吳,是個廠二代,家裡做食品加工的,他會帶我去後台。
我大概提前一個小時到了,沒有發現白色衛衣粉色短褲,倒是有個光著上半身的粉短褲男孩,站在側門附近探頭探腦,有些畏畏縮縮,他好像在找什麼人,我不確定那個人是我。
我看他哆嗦得厲害,加快步子走過去,我看著他,他眼睛裡充滿了期待,勾著身子哆哆嗦嗦問我:「你是小蜜蜂的朋友嗎?」
我愣了瞬:「小蜜蜂?你說翁夢璇嗎?」
粉短褲男孩用力點頭:「她名字太不順口了,我們都叫她小蜜蜂。」忽然一把抓了我的腕子,「走吧走吧,我帶你去裡面看看,凍死我了!」
我被他生拉硬拽著往裡走,我問他:「你的白色衛衣呢,你為什不穿衣服,你家是做食品加工的嗎?」
男孩鬆開我,搓了兩下胳膊:「我跟阿池打賭輸了,他搶走了我的衣服。」
「阿池是誰?」我問。
「竹蜂的貝斯手。」小吳說。
他話音剛落,我就聽到貝斯的響動。
琴聲好像會爬梯子,爬的是雲梯,像孫猴子竄天那樣,「咻!」的一下到達頂點。冷不防丁來這麼一下,我還真覺得心裡有什麼東西被滌盪了。
跟著小吳走到休息室,這房間挺亂,地上拉扯著各種黑線,房間裡有四個人,橫七豎八地坐著躺著站著。<="<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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