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起我的手,問了我一些很常規的問題,比如學習啊工作啊戀愛啊,我說我已經畢業了,在海鉑上班,剛入職一年多,工作壓力蠻大的,沒什麼心思戀愛。
嚴靳媽媽欲言又止地笑了下,我覺得她可能是想說教我,但她很有素養地忍耐住了。
這時三叔來了,三叔把一大捧花放到墓碑前,襯得我那束菊花特別寒磣。他直起身,給了嚴靳媽媽一個擁抱,說:「母親知道您來看她,一定會很高心。」然後又頗為意外地看著我,「休寧怎麼來了。」
我動了下眼皮:「我......我不應該來嗎?」
三叔露出略顯抱歉的神態,他說:「我不是這個意思,就是覺得很巧。如果早知道你要過來,我就過去接你了。」
我笑笑:「三叔母也是這樣說的。」
我們站在墓碑前,很隨意地聊天,我有一搭沒一搭地往後面偷看,我想知道嚴靳為什麼不見了。
嚴靳媽媽講話的聲音很輕,她的笑容也很溫暖,她好像把我們都當作親人晚輩對待。
大概七八分鐘之後,嚴靳總算來了。
「媽,我跟旁邊寺廟的師父談好了。」
老太太原本正跟我分享她和我奶奶年輕時的趣事,笑微微的,聽到嚴靳的聲音,忽然就換了表情:「你沒看到我正和人說話嗎。」
她的語氣冷淡且嚴肅,單是聽到這樣一句話,我都能聯想到她在生活中是多麼的說一不二。
嚴靳像是習慣了,他只是點頭,對她說:「抱歉。」
老太太問嚴靳認不認識我,嚴靳說見過的。老太太又問他:「怎麼耽誤這麼久?」
「接了個工作電話。」
老太太沉著臉,不說話了,她轉過頭來,繼續對我笑,繼續跟我講述她與我奶奶年輕時的趣事。
我有點搞不清狀況了,我從來沒有見過嚴律師這麼逆來順受的一面。
下山路上,老太太還一路拉著我,她對我笑,對三叔笑,對三叔母笑,唯獨不對他兒子笑。
在這種差別對待中,我頭回體驗到了「被偏向者」的滋味,這滋味似乎也沒我原本以為的那麼好受。
第22章 撒旦的拷問。
我搭了嚴靳的「順風車」回家,搭得順理成章。走之前,他讓三叔放心,說一定把我安全送達。
至於嚴靳的母親,她是獨自離開的,她有車,有司機,她對司機的態度很好,輕言細語,眉眼帶笑。
回去的路上我的心一直發癢,我很久沒產生過這麼濃烈的好奇心了。我想知道嚴靳和她母親的畸態關係是如何形成的,但在這麼個節點發問似乎不打禮貌,好像得了便宜還賣乖,好像興致勃勃地戳人傷疤。
不過有一點我並不十分確定,我在嚴靳的眼睛裡看不到反感、失落、厭惡之類的東西,當然也不可能會出現喜悅、欣然、或者自得。
換句話說,他那雙漂亮的眼睛裡幾乎沒情緒,平靜得宛若遠山幽谷深處的湖面,冷清清的,我不大喜歡,因為遠沒有含情脈脈望著我時好看。
回城之後,可能是看我在副駕駛躁動不安,嚴靳主動問我要不要去公園附近走走。
我欣然說好,我轉頭看著他說:「上星期公園的桃樹就結果了,又小又澀,也攔不住小孩兒去偷。」
嚴靳說:「或許今天再去,就只剩葉子了。」
我說:「你不要太瞧得起沒素質的小孩,也不要太瞧不起鍛鍊身體的熱心大媽。」
他笑了下,我跟著笑,又說:「大媽會對小孩講,又生又澀偷了不划算,你等成熟了再來!」
嚴靳搖頭,說我總是把世界、把人想得這麼壞。
我說:「我沒把你想得很壞啊。」
他說:「那可能你失策了。」
我說:「你在我身上又沒什麼可圖。」
「是嗎。」他若有似無地嘆了口氣,我感覺他心情不大好。
真是奇怪,先前在墓地那會兒,他母親那麼跟他說話,他都沒有心情不好。我不知道他現在是哪根筋搭錯,還是說,欺軟怕硬,拿我撒氣?
嚴靳的這聲嘆息直接拉低了我們之間的氣壓。
下車後,我們漫無目的地在公園走了一陣,我們看到了桃樹,桃樹還在,剛淋了雨的緣故,葉子綠得發亮,桃子也還在,比起上個星期,大了一圈,紅了一倍。但今天公園人少,沒有小孩,也沒有鍛鍊的老人,到處冷冷清清,還沒有墓地熱鬧。
嚴靳今天真的話少,我幾乎覺得被冷暴力了。
我沒忍住,我問他:「你今天看到我,不驚訝嗎?」
他放慢了步子,說:「我知道你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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