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聽哪種答案?」
「當然是發自肺腑的,不摻雜虛情假意的,最寫實的,答案。」
嚴靳把我抱得更緊了些,他調整姿勢,讓我斜靠在他肩膀上,他低沉的聲音,用一種正好的分貝傳到我的耳朵里。
他說:「我在一個極其惡劣的生存環境裡,找到了一顆歪脖子樹,它的生長曲線很漂亮,我挪不開眼睛了,於是我很不道德地,想要把它搬到自家花園裡去。」
我閉著眼睛說:「歪脖子的樹,哪裡會漂亮?」
「換棵挺拔些的,早就折在風中了。它的存在即美麗。」
我沉默須臾:「沒有種子願意變成歪脖子樹。」
「那正好,我把它移栽到花園裡,給它最好的陽光和水分,幫它修剪它不想要的細碎枝椏,它可以放下負擔、隨心所欲,想歪就歪,想直就直。」
嚴靳不常表達這些東西,從他嘴裡聽到這樣一番話,我蠻受觸動,但我又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了。連方玉珩那些簡樸的酸話我都承受不住,每次顧左右而言他。這回明顯是挑戰升級。我這人可能天生就文藝過敏,我只擅長低俗遊戲。
我緩慢地彎起了唇角,我睜開眼睛,手在他身前胡亂遊走,我說:「園丁先生,這麼有本事?」
他按住我的手,正好停在了不可言說的地方。
......
我用一場巫山雲雨,掩蓋掉了內心的錯亂。
窗外還在下雨,越下越大,越下越纏綿。我喜歡這種涼悠悠的季節,不至於太冷,又不會讓人燥熱難耐。秋天到處都很蕭瑟,這種蕭瑟讓我心里平衡。
臥室的頂燈已經關了,床頭有一盞檯燈亮著暖黃色的光,光很微弱,照不清屋裡的一切,除了近在咫尺的,嚴靳的下巴、嚴靳的嘴唇、嚴靳的鼻子。他的眼睛還是暗色的,被睫毛的陰影籠住了。
我趴在他的胸口上,左邊是雨聲,右邊是心跳。我跟著他安安靜靜地緩了很久,然後我爬起來,借著床頭微光,開始擺弄他的睫毛。
他垂著眼看我,輕輕蹙眉,但他沒有躲開。一時間,我像是真的住進了他的花園裡。
我甚至真的開始期待充足的陽光和水分。
我不想當歪脖子樹,我想要又直又高又漂亮。
-
翌日一早,我被一個電話吵醒。睜眼時,我還維持著昨晚的姿勢,枕在嚴靳的左臂上。
我伸手到枕頭底下摸手機,同時抬頭看了他一眼,他已經醒了,看上去還很精神,如果不是被我壓住不放,他大概早就起床,去游泳或是打球或是幹什麼別的去了。
我把手機拿到眼前,屏幕上是個陌生號碼,我接通,電話里是個熟悉的聲音。
虞槐在電話那頭跟我打招呼,她的語氣還和過去一樣害羞,「早上好」三個字都講得特別含蓄,打招呼都像是給我添了天大的麻煩。
她輕言細語地告訴我,她回到家裡了。
我睜大眼睛看嚴靳,喉嚨有點發緊,隔了半晌才開口問她:「你......你還好嗎?」
虞槐笑了笑,短暫沉默之後清了清嗓,她說:「沒事,沒關係了。」
我也跟著她乾咳幾聲,磕磕巴巴地說:「人生總是會出現很多插曲,就當是......闖關遊戲吧。」這話剛一出口我就感覺不妥,把別人的苦難遭遇比做遊戲,或許有點太站著說話不腰疼,但世界上沒有後悔藥......不過,說實話,即便給我重來一次的機會,我這張笨嘴也不一定能想出更貼切的,關心人的詞句。
虞槐沒跟我計較,她是個溫和大度的人,比我身邊所有人都要溫和大度。
她很懇切地「嗯」了一聲,問我今天晚上有沒有空,她約了竹蜂所有成員吃飯,她希望我也能去,她知道小蜜蜂給我添了很多麻煩。說完這些,她還補充了一句,說那家火鍋很好吃,位置很難預定的,就在他們大學旁邊。
我沒有立刻答應,因為一想到小蜜蜂我就有點抗拒,但我沒有那麼硬的心腸去拒絕虞槐。她的聲音太甜,我耳膜都快被粘住了。
我說:「好啊,那晚上見。」
掛斷電話前,我忽然想起上次跟嚴靳在燒烤店,被虞槐爸爸掃地出門的事,趁機問了一嘴:「你跟家裡......沒事了?」
虞槐說:「我表現得很好,中心開具的評估報告對我評價也很高,我爸媽終於放心了,今天我姑父生日,他們要去x縣吃飯,晚上會很晚回來,所以我可以偷偷出來。」
我深呼一口氣,憋了半天憋出了一句:「......挺好。」
掛斷電話後,嚴靳用詢問的眼神看我,我說虞槐打的,約我晚上吃火鍋。
他點了點頭沒追問,我坐起來,輕輕推了他一下:「不起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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