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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話將錢弗若說得當場愣住,這,好歹是她的表哥好不,沒得去給別家的姑娘講學,拋下自家表妹的道理。

氣得胸口不斷起伏,「桑三,你莫要騙人,你說的可是真的?」

「我桑家三姑娘再好不過了,何時騙過人。」

桑沉焉趁著錢弗若氣得發蒙,將衣袖從她手中奪出,朝著絳雪軒狂奔而去。

只留下錢弗若在原地罵罵咧咧,一會兒說道要去找桑正陽做先生,一會兒說道要回家找自家哥哥做先生……

紀挽月見著不忍,上前安撫道:「表姐,明理堂左不過就我們四個姑娘,誰前誰後都無甚關係。你想開一點。」

錢弗若:「什麼沒關係,很有關係。他是我表哥誒!」

更重要的,她沒說出口——都一樣是姑娘,為何表哥願意給她桑沉焉當先生,卻是直言了當地用黃公子將她這個表妹打發了。

不公平!

害得她不定什麼時候就要退學了,還念什麼書。

到底經不住人背後念叨。桑沉焉眼下腰背挺直,跽坐在絳雪軒西側書案後,倏忽打了個噴嚏。她笑笑,定然是錢弗若在在背後說她。

不過,於勝利者而言,這有什麼干係呢。

「桑三姑娘,這些時日越發冷了,可是今日出門穿得少了?受了寒?」

照舊是往常的位置,紀明的聲音從右側傳來,分明是再尋常不過的關切,可落在桑沉焉耳中,則成了:

桑三姑娘還是好生照料自己才是,省的病了耽誤課業。

「無事,紀大公子不必擔心,我好著呢。不過是方才走得急,嗆了口冷風,不妨事的。」

不耽誤課業,您老就放心吧!

宛如沒聽見桑沉焉的應答,紀明招手令落玉送來一碗薑湯。

乳白的瓷碗,發黃的薑湯。偌大一碗,頗有些握不住。桑沉焉感受著從手心傳來的滾燙,鼻尖縈繞的辛辣之氣,更有右側傳來的灼灼視線。

手中的湯匙險些掉在地上。

「怎麼,桑三姑娘是覺得自己身體很好,用不著我如此擔心了。」

桑沉焉猛地搖頭,何至於如此,何至於如此。

一口下肚,發自丹田的熱氣令桑沉焉有些發蒙。因著紀明還在看著,她手中的白瓷碗碟,不知該放下,還是繼續握在手中。

這麼也不是個事兒,桑沉焉節提著一口氣,小心翼翼道:「紀大公子,喝完了,一滴不剩。」

如此,候著的落玉才得允進來收拾。

待落玉前腳走開,紀明沉聲道:「眼下已是臘月十五,明理堂休假在即,三姑娘的《勸學》還是早日學成得好。」

桑沉焉這下真搶了一口氣,雙眼通紅,淚眼汪汪,側頭望去,「紀大公子,就不能寬限兩日麼?」

明理堂再有三天就閉館了呢!

少女淚眼盈盈,頗有幾分可憐,不知是觸動了何處,紀明道:「那十九和二十這兩日,就在絳雪軒吧。年前念完《勸學》,年後才好開始別的。」

第6章 賦詩

◎紀大公子是個披著少年皮的老夫子◎

明理堂上學的最後一日,湯先生沒有講學,而是領著公子和姑娘們,於庭院看雪。

明理堂廊下那處並不寬闊的地方,擺著三五個火爐,湯先生跽坐上首,桑正陽和幾個公子於左側落座,桑沉焉等幾個姑娘於右側落座。紀明身為湯先生最為看重的弟子,親自伺候在湯先生身側,二人共用一個火爐。他不動聲色撥弄炭火,讓其燒得更旺些。

半夜開始的大雪,紛紛揚揚到如今已然白茫茫一片。湯先生順著明理堂外側的甬道望去,大雪順著屋檐簌簌而下,隔絕了視線,自成一方天地。

湯先生嘆氣,「真是極好的一場大雪。」

雖是讚嘆的話,可話里話外的意思卻有些哀傷。

紀明知曉湯先生話語中未盡之意,寬慰道:「先生何出此言。濱江一帶地處極寒之地,無論今歲我朝如何,有些事情都是改不了的。」

話至此處,除了知道一二的桑正陽之外,剩餘人等才明白過來,湯先生這是在感嘆時事。

聽聞世代居住在濱江的月氏部族,天性殘暴,極為喜歡掠奪。不知今歲冬天,北地又是個怎樣的局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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