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鈺嫣見她眼神光亮,就知一定不是什麼光明正大之事。
沒好氣道:「若是合理合法之事也就罷了。倘若是別的什麼,小心我告訴阿爹。」
桑翊雖日常在褚夫人跟前賠小心,被孩子們看笑話,都不過是他時常不在家,對家人的一種補償罷了。倘若孩子們犯錯,捅到他跟前,那可是厲害著呢。
桑沉嫣聽罷,又掩上自己一隻眼睛,只留另一隻在外。
「二姐,是好事兒呢。」
「那你說來。」
桑沉嫣將自己從被褥中扒拉出來,學著二姐的模樣,端端正正躺在臥榻上。好似脫去她素日的嬉笑和不正經,才配說起紀明一般。
正色道:「二姐,你也知曉,我跟著湯先生在明理堂念書,也跟著先生在降雪軒念書。明年我就要十五了,湯先生處如何拜謝,自有定例,不消我如何操心,可先生處,就我一個弟子,並無任何先例在,我該如何拜謝先生的教導之恩?」
再有一句,先生近日因著陰山戰事,總是眉頭緊蹙,二姐,我該如何讓先生開心。
這話她自己也不知為何,在口中轉了幾個來回,終究是沒能說出口。
屋內一時只聽北風敲擊窗牖,呼呼啦啦。
桑鈺嫣突然想起六月的北郊馬場,想起入城之際的那盒子點心。二人終日相處,早該料到有今日才是。
她不知自家妹妹是何心思,小心確認道:「既然拜謝先生,那依著古禮,送束脩上門即可。你若是覺得不夠,明兒我發下對牌,讓管事採買幾樣新鮮玩意兒,屆時送與紀大公子可行?」
沒聽見桑桑的回音,桑鈺嫣佯裝是躺得累了,轉身朝著桑桑的方向側躺著。半晌之後,還未聽見妹妹有何反應,她那顆心,不停地往下墜落。
即便不管紀府如今的處境,單說他家的規矩,那便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常聽阿娘說起當年的戚夫人,明媚、嬌艷、熱烈,從不似任何京都貴女。開心了就笑,不喜了就直言,惹人不痛快了也能當場致歉。而如今的戚夫人,日日穩坐花廳管家理事,恐怕是連北郊馬場的門朝著何處開,都已然忘卻。
紀府如今就老夫人一個長輩,每逢年節也得如同紀相公在世之時一般,三更天開始,焚香梳洗,祠堂敬告先祖,至午時左右方可回到各房自行午膳。
雖然二爺和三爺領著祖命,今生不得歸京,可一年到頭多少節日,次次都得派人來。
偌大的京都,除開五步一侍衛,層層關防的皇城,早就沒這般重規矩的家族了。
桑鈺嫣念著,倘若是他二人皆有意,那該如何是好。
在她的心還未沉入湖底之前,聽見桑沉嫣嘟囔道:「這些都不是我親手做的,會不會顯得一點不誠心?」
此話一出,桑鈺嫣動動嘴,好一會兒才找到自己的嗓子,試探著繼續道:「既然不夠誠心,那等你及笄之事定下來,我稟了阿娘和阿爹,我們一家子去紀府拜師可好?
目下你雖然是紀大公子的學子,可到底沒有師徒名分。若是拜了師,師出有名,你往後送些什麼,都便當得很。」
桑沉嫣很是驚喜,雙眼放光看來,「果真?」
「二姐還能騙你不成!」桑鈺嫣說著便放心下來,「只不過,你女工不好,做的點心也沒個樣子……」絮絮叨叨之間,她忽覺不對,又看了桑桑幾眼。
惹來桑沉嫣疑惑道:「二姐,你這般瞧著我作何?」
桑鈺嫣搖頭。她怎的忘了,她們一家子就沒一個正常人。
阿娘不會交際,成日和阿爹鬥嘴。阿爹除了國子監就不會去別的地方。五哥已然這般年紀,還是個棒槌。就連她自己,也是冷靜得可怕。
萬一桑桑尚未知曉她自己到底是何心意呢。
這般想著,桑鈺嫣又看了自家妹妹一眼,心道:不定就是這般。
如此,這事兒不急,得好好看看。
「你雖然沒什麼拿得出手的,可拜師一事,貴在誠心。還有些時日,你好生練練。屆時你再來尋我,我再幫你看看,送個什麼好。」
既然已經定下,姐妹二人又閒話一番,各自睡去。
翌日一早,去明理堂念書的路上,桑沉焉裝模作樣關心桑正陽,說些什麼五哥可是累了,可是餓了,可是覺得今兒的風雪吹得眼睛疼了。
桑正陽雖是個走文舉路子的公子,可也不至於這般柔弱。
經不住自家妹妹的關懷,桑正陽扯著桑桑的袖子,將人拎到明理堂不遠處的一處花牆底下。
橫道:「說罷,你想幹什麼?是不是又闖禍了?」
蠻橫如桑正陽,也知曉欺負自家妹妹,得過二府之間的小門才行。
今兒照舊是寒徹透骨的北風,本就鏤空的花牆,因著沒了花木翠葉的阻擋,一股股涼風徑直吹到人腦門上。
桑沉嫣見他悄無聲息地攏了攏衣袖,一口壞笑憋在眼中,「五哥這是什麼話,妹妹關心五哥呢!」
「趕緊的,你五哥我且是要去上學呢。後年要是再考不上,阿爹阿娘就該給我說個夜叉回來,我可是跟你不一樣。有事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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