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她低頭不去看去他,一股腦盯著手中的油燈,好似一點不關心紀明如何說。
偏生她整個人,整個心神,都落在耳朵上,都落在紀明衣袍上。
今兒為何來了這多姑娘,自然出自戚夫人之手,紀明明白。可尚為解決之事,何必落在她跟前去。
紀明僅是說道:「我聽聞你不好,收拾停當便匆匆而來,從未過問其他姑娘。她們如何,與我無關。今日不問,往後也不會問。」
聽罷,心中舒坦不少,桑沉焉喃喃道:「我無事,不過是聽了錢三的話,有些驚訝罷了。算不上什麼大事。」
「真的?」
「先生答應過不騙我,我自然也不會欺騙先生。」
紀明盯著她垂下的腦袋,略是嘆息,輕聲叮囑,「現在已是夏日,莫要仗著自己身子骨結實,不拿小病小災當回事。萬事萬物,從來不是一蹴而就,大病大災,也不是突然而至。你要放在心上……好好照顧自己。
我如今得了官身,不能日日來看你。你一人,切莫忌諱行醫……」
絮絮叨叨,說了好些。
嗓音清亮,緩緩道來,順著夜色曉風,順著月華清輝,如同涓涓細流,流入桑沉焉心中。
她點頭,小聲應下。
紀明盯著她後腦看了許久,也不見她正經看來一眼,心中不安,卻又無可奈何,細細叮囑,落魄而去。
順著原路,回到府中,打算去正房跟戚夫人說話。
還未進門,就見漆黑一片,一絲光亮也無。而田媽媽恭敬候在門口,行禮,「公子,夫人有些累著,提早歇下了。公子若是有事,明兒再來不遲。」
正房門外的兩盞掛燈,散發昏黃的光芒,照在田媽媽臉上。恍恍惚惚,看不真切。紀明心知,這必定是阿娘的意思,阿娘也必定知曉自己收拾妥當之後,頭一件事便是去逐星小築。
如此,且是派人在這裡等著自己呢。
也罷,橫豎桑桑的笄禮,尚且有些時候,還有功夫跟阿娘說個明白。
是以,紀明拱手謝過,悄然回到二月天。
不用人伺候,從柜子最里側,翻出去歲的簪子。
這個物件,放在暗不見天日的壁櫥中,已好些時候。光亮如初,不見一絲暗沉。
它該見見天邊雲彩,落日晚霞 。
……
翌日一早,桑沉焉前所未有的精神,早膳後跟著褚夫人、桑鈺嫣在花廳理事。
這是個尋常日子,不過是採買一些後廚所用的日常物件,而後記帳,分發對牌。一個時辰不到,就已調理停當。跟在自家阿娘身後,有樣學樣,桑沉焉摸到幾分管家的味道。
出得花廳,自我勸慰:這些東西,不是多艱難,就是她這樣的人物,費些功夫也就學成了。
往後的日子,桑沉焉試著在帳本上寫下第一個字,腦中念著紀明所給冊子中的內容——米糧幾何,產地何處,價幾何,採辦何人,入庫何人……
細小雜碎,一一記錄。
某日桑鈺嫣從旁瞧見,高興道:「桑桑這筆帳記得真好,我回頭跟阿娘說,以後也這般記帳。有來有去,出帳入帳,得體合宜。」
桑桑猛地擱下筆,看向桑鈺嫣,高聲道:「二姐,真的好麼,我做的真的比之前好?」
那模樣,活像個忐忑不安小孩,盼望長輩給與點點肯定。
桑沉焉心知她為何如此,走到跟前,拿起還未乾透的帳本,細細看來。待這一頁干透,又翻看前頁。
極為細緻,一字不落。
桑沉焉在一旁焦急搓手,心急等待。
翻至最前一頁,桑鈺嫣誇讚,「很好。這半月來,精益良多,比以往都要好。你是如何做到的?」
桑沉焉看向二姐,笑得真摯熱烈,「我跟著先生給的冊子學的。二姐,我可是越來越好了?」
桑鈺嫣怔住,心中幾個念頭翻過,不過是須臾之間,笑開,「那是自然,越來越好,越來越有京都貴女風範。」說著,在她眉心一點,「等過些時候阿娘好一些,給你操持及笄之禮,不定多少人上門求親呢。」
「二姐笑話我。」桑沉焉害羞低頭,眼神不知落在何處,左右看看。
見她這幅模樣,桑鈺嫣明白,自家的棒槌已不再是棒槌。可念著那日春風居的情形,多的話她也不好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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