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夫人愣住,桑鈺嫣低頭笑笑,桑沉焉沒能沉住氣,大笑,「阿娘,就是這般模樣,一會兒捻城糰子,裝入梅紅匣子當中,不得炸開啊!」
「小兔崽子,敢笑話你阿娘我!」褚夫人菜刀哐當置於案板上,佯裝怒氣。
氣氛如此熱烈,桑鈺嫣沒能忍住,朝桑桑道:「你說什麼胡話,就算阿娘做得再不好,當初爹娘議親,阿爹也是極為願意的。」
到底是父母的笑話,點到為止,再不多言。
一時之間,後廚屋內娘三,連帶外頭幾個丫頭,各自歡笑,自是不提。
且說這裝入梅紅匣子的瓜果,在端陽這一日,由桑府僕從,送到崔相公、紀府以及其他同僚府上。而桑府諸人,卻由桑翊帶領著,去往迎祥池放生。
端陽這日的迎祥池,很是熱鬧。可在這一日,整個京都最為熱鬧的當屬百盛樓。今日的百盛樓,不僅官家率幾位皇子前往,連諸位相公,官家親信大臣,一併在此宴飲。從四層樓高的百盛樓望去,前可見迎祥池放生,後可見汴河划龍舟,實乃與民同樂,最為要緊的去處。
桑翊不過是個國子祭酒,就是多算二里地,也當不得官家親信,是以,這日舉家同游。
眼下的迎祥池,人滿為患,摩肩接踵,遠處的叫賣聲,近處的姑娘公子閒話,間或小孩嬉鬧,險些能讓人忘卻陰山戰事。
桑沉焉和桑鈺嫣拉著手,由一眾仆護衛著,走在桑翊夫妻二人身後,不能如何瞧見迎祥池的熱鬧,反倒是險些被擠了出去。
委實有些難受,桑沉焉高聲問桑翊,「阿爹,咱家的馬車就不能過來麼?這地兒也忒擠了。咱們還是早些到清風樓坐下才是。」
清風樓,立在百盛樓一側。因遠不如百盛樓的人物光景,在端陽這一日,乃普通官僚可去之地。
桑翊指著前方的百盛樓,「桑桑,你瞧那百盛樓,五步一崗,十步一衛,今日關防如斯,官家親至。各處車馬轎攆,除非聖人特許,皆是不得通行。咱們要去清風樓,必然順著人群往前,你且是等等。」
順著桑翊所指,桑桑朝百盛樓看去。占地極廣,左右衛樓各一,如同雙星伴月,氣勢極盛。
旌旗招展,侍衛林立。
不知怎的,桑桑突然想到日前紀明使人來傳話所言——
「端陽那日,我不得閒,得跟著上峰,隨在管家身後上百盛樓,你若是送瓜果糰子來,放心交給落玉便是。二月天有冰,晚上我回府再看也是一樣。」
原來這就是百盛樓。
她在京都長大,年少時分也聽過百盛樓,去過百盛樓,可那種感覺,很是模糊,遠不如今日強烈。
今日的百盛樓,真遠啊,遠得像天上的星星,任憑她如何也夠不著。
越是往前走,這種感覺越盛。及至清風樓前,桑沉焉抬頭仰望。三層樓高的清風樓,在有著左右衛樓的百盛樓跟前,不值一提。
桑翊早早定下的雅間,在二樓靠近百盛樓一側,算是個較為不錯的位置。臨窗而立,可見高聳入雲的百盛樓,可見人潮如織的迎祥池。偶有熱風拂過,帶來陣陣花香。
一家四口落座,茶博士上茶,跑堂的小子上來瓜果點心不提。
因入樓之前的種種,桑沉焉略覺不適,別過桑翊夫妻,獨自到窗戶跟前吹風。
一時桑鈺嫣走來,問:「你是怎的了,瞧著像是有些不好。可是方才擠著了。」
「並無。適才雖然擠得慌,可前後都有丫鬟婆子們護著,哪裡就能擠著我了。」
「那你作何這個樣子。要是有什麼不好,說出來就是了。你過來那會子,阿爹阿娘瞧了你好幾眼,你丁點不知。你要是心中有個什麼,好好想想,不定晚上回家,阿爹問你話呢。」
桑鈺嫣輕聲提醒著。往日桑沉焉的心事,她不說猜個十成十,一半多卻是有的。如今姑娘有了小心思,她也不能如何猜得著了。
桑沉焉聽罷,胡亂應下。說上來個什麼,原是她也不太明白自己為何如此。
見狀,桑鈺嫣悄聲回到桑翊夫妻跟前,搖頭。
褚夫人起身想去看看,被桑翊一把拉住,輕聲道:「姑娘家有了心事,自己想明白就好了。且是等等。」
迎祥池前,高僧誦經,混著人潮的嬉笑之聲,傳入桑沉焉耳朵。她聽見了,也好似沒聽見。不知多久之後,另一側,龍舟的號子高喊,恭賀助威之聲四起,鼓樂喧天。
連一旁的百盛樓也熱鬧起來。官家領著幾位相公親至。
許是鼓樂之聲太過喧囂,桑沉焉緩步到另一側廊下站定。
百盛樓前,司殿帥親帥一眾侍衛開道,官家在前,萬相公,崔相公……張大學士隨行。在隊伍末尾,她瞧見了紀明。
他跟在一紅袍老者之後,緩步前行。間或老者扭頭看顧,對他極為關照。
桑沉焉的目光跟隨著紀明的腳步,見他同左右閒話,見他拱手致謝,見他緩步入廳堂。直到再也瞧不見了。
她想著,許是他們一行人緩步上得百盛樓三樓而去。
百盛樓三樓,與桑桑現下所在的清風樓,不過僅相隔一幢衛樓,卻好似隔著山海,隔著天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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