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這多人，表哥傳臚，二位候相也是新科進士，學問詩詞什麼的，沒得必要。再說，催妝詩這等雅致的東西，我也聽不懂。

我們商量好，今兒就問問表哥，往後成了親，表哥的私房，戶部下發的倖祿，再有管家的賞賜，這些，都歸誰？」

話說之前，錢弗若可不敢在自家表哥跟前如此放肆，如今也就是借著娘家人棒打女婿的風俗，來替自己的手帕交，好好問問。去歲年底，桑桑傷成那般模樣，她可難過了許久。

哪料，紀明半晌不言，只是盯著她發笑。那笑容堪比當下

烈陽。錢弗若好容易鼓起的勇氣，險些一股腦消散個乾淨。

就在她快穩不佳之際，聽紀明緩緩道：

「既是成親，往後自然歸新婦統管。」他眼中有笑，說罷朝逐星小築方向瞧了瞧

饒是憨直如錢弗若，也是瞧明白了紀明的心思。

他這是覺得自己耽誤他去逐星小築了？！

都要成親了，還在乎這一會兒半會兒的？

一眾姑娘像是被紀明方才的不語鎮住，無人再上前來替娘家人棒打女婿，紀明也就順勢左右拜拜，往前走去。

明白過來的錢如若，捏著棍子的手，又想揮起來。

此刻，早已行出去三兩步的紀明突然轉身，「待八月一過，你就該入宮了，如今是該在家好好學學規矩。」說罷，揚長而去。

錢弗若：我，我不過是依坊間1日俗，耽誤表哥一炷香時問罷了。怎的，這般，這般害人。

罷了罷了，自己還要去紀府湊熱鬧，且不去計較，饒過表哥這廂。

早已遠去的紀明，匆匆趕往逐屋小築。還未到得近前，就見桑桑坐在大廳中央。她手持美人團扇，僅僅能瞧鳳冠燦爛，

步搖搖曳，以及隨風飄動的耳鐺。

她就靜靜端坐，未聞一語，未見神情，紀明的腳步，驀地緩下來。

吾心之所向，即是安寧。

他突然就不如何急切了，信步上前，牽手出門。

如此執手，便是一生。

往後的繁文縟節且是不提，話說婚儀之後，桑沉嫣由一群人筷擁，在二月天歇下。眼下的二月天，早不是她早年所見模樣。她依稀記得，南面窗戶外的那叢斑竹，鬱鬱蔥蔥，月下樹

影斑駁，可總有一股子傷懷之感。

而今，她因團扇的遮擋，只能隱隱瞧見那斑駁晃動，發出沙沙的聲音，清爽，祥和，寧靜。加之左右侍女都是自己熟識

之人，桑沉嫣的緊張散去三五分。她忽的想瞧一瞧那叢斑竹。

以往聽明哥哥說，見月下斑竹就像看見自己。

她彼時想著，不過是個月下斑竹，到底有何魔力。而今有機會能一睹真容，她如何能錯過。是以，左右看看，見無人在

意自己，悄悄卻了團扇，向外瞧去。

而目下正回房的紀明，恰行到不遠處。透過半開的窗戶於朦朧月色中，但見少女嬌俏靈動，偷偷卻扇，身長脖子盯著外間的斑竹林。

他登時笑笑，當初那句話，就該往後才告訴她。他擔憂姑娘勞累，特意早些回來，不想，她居然這般精神。

還有空去瞧別的。

稍事站定，紀明闊步朝前。止了侍女通報，無聲到窗戶前 「適才送來的晚膳，可曾用過了？」

這人突然出現，桑沉嫣嚇了一跳，登時捂心口，拾眼見是紀明，又覺不妥，趕緊用團扇遮面。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慌張更甚。紀明眉開眼笑，「我是問你吃了晚膳不曾？我此前在前院，吩咐讓人給你送吃食來，你捂臉作甚。

聽他一說，桑沉嫣才驚覺，原本想去捂心口的手捂到了眼睛上，而美人團扇則捂在心口上。「我，我我……吃過了，吃過了……?

紀明叉笑，也不進門，隔著窗牖，「哦，送來的是個什麼桑沉嫣撓頭，她緊張得都快不知自己姓什麼了，哪裡還有心思晚膳。更是不記得送來的是個什麼。

自然答不出來。

見狀，紀明快步進門，分外不客氣吩咐桑沉嫣的丫鬟，紫衣和翠俏，來替桑桑梳洗。末了，又去案幾前瞅瞅晚膳。用手試試，尚有餘溫，卻還是命門外候著的丫鬟，進來撤下，重新去後廚取上一些。

做完這些，他方到妝檯跟前。原本翠俏靜悄悄地替桑桑卸鳳冠，釵環，可紀明甫一到，這氣氛就有些不對勁起來。

只見他默默站在桑桑身後，

一本正經，專心致志盯著翠俏

如何卸妝發，活像是在聖人座前聽訓，惹得桑沉嫣頭皮發麻。

*明哥哥，已然這等時候，讓人去後廚取晚膳，是不是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