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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唉声叹气,将东西装进食盒,放进背篓里,等着秦大来。
今日热闹,四下都有人背着东西上山去,手上或背筐里装一把茱萸。
秦大牵着她出去,谢公屐踩在青石上咔咔作响,两人两根竹棍,还戴着斗笠,瞧着像是要下河捞鱼似的。
先前给她们送糯米那汉子远远见着她俩,高声问道:“秦安!带你媳妇儿去哪儿玩啊?”
秦姑娘指指远处,笑道:“先去爹娘那里,然后带阿舒去白崖上瞧瞧。”
“山上昨儿下了雨,你俩慢着点。嘿,你小子倒是会挑地方的——”
他风风火火地一溜烟没了影子。
“今日人不多么?”柳舒眨眨眼瞧她,“若是要登高望远,你既说白崖好看,定是许多人都要去的。”
“他们没我这么闲,”秦大晃晃她手,“上无老,下无小,中间只有一个阿舒,去哪里都自在。今日重阳,多少得在家陪陪老人,便是要登高,也去不了高远地方。想来是只有我俩去那里了。”
柳姑娘不知想到什么坏事,意味深长地拉长调子“哦”了一声,笑道:“荒郊野外,孤……孤女寡女的,我说阿安怎么想着带我去远的地方爬山,原是打着坏主意。”
秦姑娘瞧着她,一点儿没看出她非要欺负自己,闹到半夜才歇的愧疚了,想来柳姑娘虽不事农务,却皮糙肉厚,旁人比不过的。她暗自恼着,拿竹棍轻轻地敲响柳舒额头:“谁打着坏主意?”
真打着坏主意的柳舒弯着眉眼挨她一记,岔开话去:“快些,给爹娘祭了酒,还得登山去,阿安可别墨迹。”
秦正和李氏的夫妻墓,秦大中元节时才来拔过草。秋日野草长得慢,现下都枯黄一片,她恐引起野火,三两下拔干净一些,从食盒里取出一碟单码出来的重阳糕,一碗糍粑,一小壶烧酒在坟前浇下,点上香烛。
柳舒跟着她拜了三拜,瞧秦大跪在草地上,忙跟着她规规矩矩跪在一起。
秦姑娘笑着转头看看她,摸摸她脑袋,对着那青石道:“来给爹娘过过节。这重阳糕我们这边不吃的,是阿舒孝敬爹娘的。”
柳舒跟着点头:“爹娘尝尝好不好吃,不好吃跟我说,我下次琢磨个好吃的。”
秦大颇无奈地笑了一声,牵着她手:“爹娘有什么还是找我吧。我同阿舒定了日子成婚,没什么岔子,应是正月十六。爹娘如果还惦记我这个孩子,便保佑我们两个顺顺利利地过日子,不要有什么大灾大病,能活到老就够了。”
“爹娘放心,我肯定陪着阿安。她什么时候见您二老,我前后脚就到!”
秦姑娘忍不住笑出声,拿手去捂她嘴,笑道:“哪有人在爹娘坟前这样许愿的?爹娘知道,也要从里面笑醒了,快说几句好的,免得招些坏事来。”
柳姑娘蹭蹭她,点点头,待她松开手,又对那青坟拜了拜,道:“那爹娘便保佑我俩,万事无忧,无病无灾。”
青烟直上,也不知泉下人到底作何想。秦大同她稍待了会儿,将供品取回来,仍旧背上,牵着她慢慢往山上去。
山林中霜雾方消,一片清新可爱。那要落叶的树早就簌簌落过一地,地上层叠铺满,倒叫她们不必踩着泥泞前行。秋花不比春花漫艳,二人一路走来,只见着几丛开得茂盛的菊花,另有些柳舒叫不上名字的杂花。
她俩行过后山,眼前忽地开阔起来,密密一片小竹,山道沿着脊弯分做两处,蜿蜒向前方高山。柳舒从路边摘了串红艳艳,攒得紧实的茱萸果,抬手插在了秦姑娘露出斗笠的发髻上。
秦大用竹棍去碰碰,就听柳舒笑道:“‘涉江采芙蓉,所思在远道’——可惜不大应景。还是叫‘登山采茱萸,遗我心上人’最好。”
秦姑娘故意笑问:“谁是你心上人?”
柳舒讶异,将她左瞧右看,捏着她脸,答道:“昨儿个还在我床上跟我睡觉,今天就不认了?既不是我的心上人,就不许睡我被窝里来。”
秦姑娘本是逗她,却叫她反将一军,闷声笑着,想去亲她,柳舒往后躲开来,抵着她肩膀,疑问:“做什么?你不是我心上人,来亲我岂不是不合规矩?”
“是你的心上人。”
柳姑娘一脸得意,让她亲了两口,这才放过秦大,两人继续往山上去。
村后这座小山没名字,当地人都“小山坝”这样的叫着。小山坝上没有村子,偶尔见着有一些开出来的田,大约是离河两边都太远,已是一副荒废多年的模样。越往上,树林越见着深,她俩初时还道有些热,这会儿山风一吹,都裹紧衣裳,怕染上寒气。
穿过一处小草甸,山路细折起来,路上铺着的青石已是青苔斑斑,若不是穿着谢公屐,只怕布鞋底子在上面也站不住。柳舒一路给秦姑娘牵着,颇小心翼翼,仿若走了七八里地,山势慢高,转过一道弯,眼前忽地开阔起来。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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