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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舒正做完饭,连蒸笼一起端出锅,切了一碟红萝卜,从缸子里夹出最后两块红豆腐,准备叫秦大吃饭。刚从屋里一伸脑袋,她就瞧见秦姑娘没穿外衫就晃进来,还没开口,秦大露出个笑来,三两下跑到屋里穿了冬衣,溜进厨房来。
“做什么去了?怎么衣裳也不见。”
秦大打水洗手,笑眯眯地拿下巴点点屋外:“不好闻,我脱在外面了。”
她瞧柳舒面色缓下来,从架子上拿了干净纱布,浸水拧干,托在手上,掀开甑子盖,道:“今日干脆也不用碗吃了,我给你捏个饭团尝尝?我小时总不爱拿碗吃饭,我娘就捏团子给我吃,就着干饭团,反倒能吃七八个。”
许是那饭团叫手捏紧实过,嚼来和散开的饭粒真有些不同,柳舒托在手上咬一口,真尝出点不同来,转念一想,自己又笑起来。她夹了一块酸萝卜在秦姑娘的饭团子上,道:“干饭团都能吃七八个,这配菜的饭团,阿安最好将这一锅都吃完才是。”
“那只怕灶王爷要上去告状,说我们这家人是饭桶出身,好吃懒做了。”
“好啊,”柳舒拍她一下,“指着灶王爷说我吃得多,是桶了。还没嫁进家门就这样埋汰我,真等嫁进来,却不知要怎么对我了!”
秦姑娘自笑道:“我吃一锅饭,我才是桶。怎么敢说是阿舒。”
柳舒又笑骂她两句,两人忙活一上午,都饿了肚子,初时还好生吃饭,后来瞧着秦大捏饭团好玩,柳姑娘也拿了张纱布去捏。偌大一甑饭,全叫她俩捏成七七八八,大小不一的圆球,躺在蒸格底,等着晚上供灶神。
下午收拾完整个屋子,天已开始昏黄。
秦姑娘收尾,柳舒去蒸鱼煮肉,她俩此前买了许多麦芽糖,连着糖果子一起,都装在盘里,供在灶王爷神像前。
柳姑娘做完饭,半天没找见灶王爷蹲在哪儿,等到秦大进门来,从灶台中间拎起块黑得发亮发亮的木头,拿皂角粉蘸水擦过一遍,灶王爷才露出尊荣。
柳舒看着被洗出来的灶神,忍不住打趣道:“怎么一年到头也不给灶神爷洗澡,他上去告状怎么办?”
秦大平日里哪管灶王爷洗没洗干净的,这时候觉得确实不上心了些,不好意思地咳嗽一声,将神像放回灶台中,先摆上一盘糖,答道:“叫灶神爷多吃点糖,粘上牙扯不开嘴,自然就没得空来告状了。”
“那我可得替灶神记着,等他回来告上一状。”
秦姑娘从那供品里找出块小的冰糖,塞进柳舒嘴里,勾她鼻子一把,道:“我拿糖哄哄你?”
柳舒舔着冰糖,笑着道:“一块冰糖就将我打发了?柳姑娘还得讨别的利息。”
“什么利息?”
柳舒窃喜得光明正大,眉一挑,糖粒在舌尖转一圈,道:“晚上才告诉你。”
灶前拿火盆再烧两把纸钱,三炷香,酒杯里斟满三杯黄酒,饭团被打散重新热过,两盘鱼,一盘炒过的猪头肉,两碟果子,一盘糖。秦大添过三次酒,两人凑在一块儿说了些送神的好话,那些好吃的,最后都进了自己肚子。
她俩站在厨房里往外看,依稀都能闻见家家户户厨房里飘出来的香气。
秦姑娘握了她手在掌心,低声道:“阿舒,就要过年啦。”
“给你拜个早年?”
秦大笑起来,道:“好啊,那我给你包个红包,就当给阿舒的压岁钱。”
“我还要什么压岁钱,”柳舒见着天黑,心思又活络起来,“快,趁刚吃完饭还不冷,我俩将水打好,洗澡去。”
秦大眨眨眼,重复着她话中的重音:“我俩?”
柳姑娘张口就来,也不知打过多少次腹稿,就等着秦姑娘上钩:“你瞧,这会儿还是数九天,冷着。我俩一人洗一桶,不仅浪费水,而且来回一折腾,不得受寒?反正家里桶大,挤挤也能塞得下两个人,还省了水,也不用担心染上风寒。”
“阿舒,”秦大看一眼神像,“方才还说灶王爷要上去告状,现在神像还没收下去……”
柳舒眼睛一瞪,疑道:“不是已经送走了?既然送走了灶王爷,家里人关上门做什么,关他什么事,他都回天上过节了……你怎么连洗澡都不肯跟我一起的,懂了,定是我现在腰上长了点肉,你要嫌弃,不肯与我坦诚相见。没成想还没嫁进来,阿安就要与我相看两……”
她作势要瘪嘴,秦大拿手捂回去最后几个字。两人如鱼得水这大半年,她怎能不知道她媳妇是个什么脾性?只咬唇看一眼柳舒,叹气一声,没奈何随了她心意,道:“熄灯——你若要点灯,那就只准洗澡。”
柳舒笑得眼角弯弯,闷声点头。待到秦姑娘打水提进屋,她舔舔嘴唇,提了另外半桶,路过客房时,还不忘恐吓一番小猫,勒令它们今晚不许翻缝出来挠门。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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