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秉溫聲:「臣身在枯井下,閉目塞聽,猶如坐井觀天,不知陛下說的是什麼。」
宣明帝心中冷笑。
他不信掌管機速房的張秉會不知自己指的是什麼,但是張秉這般溫和謙卑,確實讓他帝王之心得到吹捧。宣明帝緩了一下臉色,才懶洋洋提點著君臣心照不宣的話:「南周襄州城中發生的事。」
張秉這才恍然:「臣今日才收到,還沒來得及向陛下稟告,陛下恕罪。」
他俯身欲請罪,宣明帝擺擺手,示意他不必。
張秉自然明白宣明帝為何召自己,而不是自己的父親——當朝宰相。
他掌管樞密院機速房,襄州城事變,張秉一清二楚。他父親張相,恐怕都不如他清楚。他捏著這道情報,遲遲不上奏,便是等著宣明帝召見他,向他問政。
世家與皇室之間相處的微妙分寸,被這位世家郎君,玩弄得得心應手。
此時宣明帝因病而頭痛,「噬心」之苦折磨著他。他滿心惱怒,只覺得那位南周小公子可惡——
自從那位小公子在襄州城說破血脈秘密,說出宣明帝需要林夜的真正原因,這些時日,宣明帝寢食難安。
宣明帝懷疑著身邊所有人,芥蒂著龍椅下每一個朝臣。
他日日夜夜,懷疑臣子們猜測自己身體出了什麼問題,才需要南周小公子的血。他猜測那些皇子、養子們蠢蠢欲動,想謀奪自己的皇位。
宣明帝惱恨林夜至極,偏偏「秦月夜」無用,江湖人士一再失敗。如今自己的秘密被天下人盯著,宣明帝只好召見自己的臣子——
他朝張秉嘆氣:「朕只是想試試那人的血,延年百歲,統御神州。那小公子卻沾沾自喜恃寵而驕,如今可惡——江湖人不為朕所用,各個想獨自行動,奪得他的血。
「他當真蠢不堪言。人心險惡,他便不怕有人拿他當藥人,抓他去做實驗嗎?北周和南周的和親,繫於他一人身上,他豈能如此胡鬧?朕要寫書質問南周那位皇帝——朕還得派人去保護那小公子的安全,別讓那小公子當真著了旁人的道,來不成汴京!」
張秉隨著宣明帝,應了兩聲。
這位年輕郎君清致淡泊,顏色皎然。他連做戲也做得不太用心。
士族郎君的傲慢讓宣明帝不悅,然這齣戲,宣明帝依然要唱。
宣明帝問:「張南燭,你覺得朕該如何是好?」
張秉溫和:「陛下,南周小公子性子驕矜任性,不知我北周的善心,誤會了我等。我等只要教他不要誤會罷了——北周當真有心和南周和親,北周的公主,當真在等著小公子。」
宣明帝挑眉。
燭火照著他英武卻蒼老的面孔,照不清他眼中渾濁而幽邃的光。
張秉說得平靜:「陛下不妨請長寧郡主出山,由郡主親自去說服那位小公子。」
宣明帝沉默片刻。
宣明帝道:「放肆。流疏……是朕最疼愛的孩子。尚未婚嫁,流疏如何出山?豈不讓世人嘲笑?」
張秉微抬眸,目光掠過屏風。
燭火在屏風上撥開一道光影,光影如同風霧,映出其後的佳人身形,影影綽綽。
張秉面不改色,始終平靜:「長寧郡主本就是小公子的未來夫人。小公子如今誤會北周誠意,以為我們只是將他當藥罐子。但陛下龍體正健,分明是疼愛子侄,哪是他以為的那般?必是南北分離太久,南周皇室不信任我等,在小公子耳根邊說了許多不著邊際的話。」
張秉實在能說會道,雖神色淡淡,語氣矜貴,身上有著世家討人厭的貴氣,卻到底讓宣明帝臉色好了起來。
張秉:「旁人既能誤導小公子,我們也能將小公子帶回正途。長寧郡主若親身相迎公子,想必小公子會信任我們。」
張秉又想了想:「聽聞長寧郡主花容月貌,仙子下凡。臣僭越,私以為,英雄難過美人關,傲氣不敵繞指柔。」
又是一片長久的沉默。
宣明帝緩緩道:「流疏,你聽到南燭的話了吧?你此行是為兩國,為了兩國和平,你應將小公子平安帶回我國都。此任務艱巨,你可願為朕分憂?」
幽靜溫柔的女聲,從屏風後傳出:「陛下,兒臣願往。」
張秉抬眸。
佳人修長的身形,從屏風後徐徐步出。
她如蓮開,她如蘭盛。美人蓮步輕移,雲鬢低垂,玉淨花明。
張秉目色微閃。
這便是長寧郡主,宣明帝收養的義女,葉流疏。
說是義女,封了郡主,但是當真公主都要為國分憂時,這位假的郡主,自然要為皇帝陛下做一切該做之事。
張秉想起數日前,自己在茶館中,被小官引薦這位郡主。
當日他與郡主隔簾而談,請郡主為國之大義,走一趟南周。郡主當日未說什麼,但是今日夜,宣明帝對郡主出行之事,動心了。
難說不是這位郡主的功勞。<="<hr>
哦豁,小夥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赞中文网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