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那清泉般的聲音離得很近,流過她耳畔,帶來一陣酥癢之意:「我的,好不好?」
一襲薄紗朝她覆來。
薄紗如沙,朝她遮來。雪荔抬起頭,見林夜抬手,將他手中一直抓著的那頂斗笠,覆在了她發頂。
他低著眼睛為她整理髮容,不讓斗笠弄亂她的髮絲。他的斗笠帶著他身上的氣息,他的袖擺擦過她臉時,她亦聞到那種氣息——
脂粉帶來的花香,在一日閒逛後,已經徹底消弭。
此時此刻,她聞到的,是少年公子本身的氣息:那種微苦的藥香與常日清淡薰香相融的氣味。
她的心靈,在這方白紗天地中,時而寧靜若水,時而凌亂如鼓。
他的手拂過她肩前髮帶纏繞的髮辮,撩起眼眸,靜靜看她。
無聲的、怪異的氛圍,流動在二人之間。直到一陣風過,雪荔斗笠上被撩開的輕紗覆落,擋住二人交融的視線,隔斷天地。
靜默片刻後,林夜胡亂地把藥膏塞入她手中,叮囑她:「回去記得給眼睛上藥。」
雪荔也似心不在焉,隨口應了。
好久,林夜站在原地出神,才發現雪荔離開了。
他當即哭喪著臉。
阿曾在屋頂上喝酒,無語地把玩著雪荔送來的「林夜」小泥人,好笑:雪荔怎麼會覺得,人人都喜歡林夜,想要收到林夜的小泥人啊?
不過,嗯,確實人人都喜歡林夜。
阿曾瞥眼,看到下方松柏長林後,長廊樓閣相斷,青石小徑上,另一個當事人慌慌張張。那位少年公子正飄飄然入府,嘴裡嘀咕不住:「怎麼辦,我好像不只是『見色起意』啊,嗚嗚,我覺得她怎樣都好看……我不能這樣啊……「
阿曾:「……」
算了,少年人嘛。
當初跟隨小公子時,他沒意識到小林夜年少,還情竇未開。如今橫生枝節,在經歷半年的心理糾結後,也、也不算特別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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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提竇燕從粱塵那裡接過雪荔送自己的「泥人」後,心情是何等複雜。
這廂月上中天,雪荔悄無聲息地翻牆,潛入太守府,摸向自己居住的院落。
她剛跳下牆,便察覺到了另一道氣息。
果然,她一抬頭,看到中堂門開,冰魄玉色的青年郎君青擺委地,坐在窗下。他一邊翻著書,一邊在書桌後撩目:「從哪裡回來啊,小雪荔?」
雪荔心想,好奇怪,師父不在了,宋挽風就管我。
他以前也沒這樣管過她吧。
以前……雪荔眼眸輕晃,因昔日的情薄,她不關注萬物,已經不太記得了。
宋挽風讀書間,便感覺一道氣息飄過來。
他本能蹙眉:他對風極為敏銳。少女飄來時,他便聞到了她身上、另一個人的氣味。
那是誰?
不言而喻。
宋挽風抬頭,雪荔皓白的手腕已經從自己的袋中,摸出一個「林夜」小泥人,遞到了宋挽風面前。
宋挽風一怔,與「林夜」那綠豆般大的眼睛面面相覷。這泥人濃妝艷抹,五彩繽紛,神似真人。泥人咧著嘴在笑,手舞足蹈,看著像是在嘲笑他?
宋挽風額上青筋一跳。
雪荔的斗笠被她自己撩開薄紗,她皎潔的眼睛望著他:「送你。」
雪荔:「你送過我很多禮物,我也送你。」
宋挽風眸子一眯:她怎會懂得「回禮」?
他扣住雪荔的手腕,摸她脈搏。但她的脈搏一向如此,玉龍給她服用的藥,從來不會在她身上體現出現。那藥封住的是她情緒,她的身體無恙……可她既然習練「無心訣」,怎會懂得這些呢?
她的武功倒退了?
還是,林夜對她的影響,大到這種地步?
這種影響,會對雪荔身體造成傷害嗎?
宋挽風一念之間,轉過許多心思。
他面上只顧接過這個咧嘴「嘲笑」他的「林夜」小泥人,輕笑試探:「怎麼想起來送我這個?你覺得我會喜歡?」
雪荔想當然:「我送朋友禮物。我做了很多泥人,大家都很喜歡。」
宋挽風失笑:「小雪荔,我是你師兄,不是你朋友。」
他頓一頓:「……絕不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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