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侍與宮女們停下向小公子請安,林夜如一陣風般飄過,顧不上看滿園的奇異風景。他只在皇帝寢殿前堪堪停步,向內請示。
裡面一點聲音也沒有,林夜的心越發向下沉。
內侍掀開帘子請小公子入室,林夜倉促間振振衣冠。入了內殿,十六盞花樹燈燭火光直映眼底,雪荔正站在殿堂最中央,而李微言正和光義帝,一站一坐,位於高階之上。
林夜一眼看到雪荔:滿室華光,只她清涼無汗,纖塵不染。
林夜拱手便道:「陛下,不可!」
雪荔回頭,看到了他。
她依然是眸清神靜的模樣,光義帝的逼壓,並不被她放在眼中。她在回頭時,看到林夜,原本眸子如雨水般清亮,卻在看到他鬢角濕意與頸上薄汗時,雪荔怔了一怔。
林夜朝她寬慰一笑。
李微言站在光義帝身後,大半邊身子掩在燭火後,如幽魅般,觀察著他們。
光義帝奇怪:「林夜,你說什麼?」
林夜仰頭看向光義帝,言辭懇切:「陛下,南周與北周的和親協議之一,便是『秦月夜』護送臣北上。冬君一路相護,臣的安危全靠冬君相護。」
光義帝燭火下的眼眸,微微晃動。
光義帝玩味:「全靠?」
他旁邊的李微言慢悠悠地解釋一句:「就是說,他離不開冬君,不能讓出冬君。是不是啊,小公子?」
「是,」在皇帝和世子驚詫的目光中,林夜竟然真的應了,「臣與冬君情誼深厚,恕臣不能將冬君讓給陛下。」
殿中燭火照屏,玉屏火光搖曳。燭火的赤色光拂過林夜的眼睛,他清澈的眼中蘊著冰雪刀劍,又在牆壁上投下濃郁的光影。
此間無聲,落針可聞。
雪荔輕輕扯林夜袖子:「林夜……」
林夜低聲:「別怕,阿雪。陛下是仁善君主,不會為難我們的。」
林夜垂著眼,感覺威壓寒色落於己身。光義帝審度的目光,將對他產生猜忌。可他無路可退,如論如何,他都不能讓出雪荔。
林夜思忖自己還能說些什麼來挽回局勢,他聽到雪荔輕而涼的聲音:「林夜,我沒怕。陛下也沒有搶我的意思。」
林夜意識到自己恐怕弄錯了什麼。
他抬頭,看到光義帝背後,李微言歪靠著錦玉屏風,滿臉的戲謔捉弄之笑。
而雪荔在林夜耳畔,輕聲:「我告訴陛下,我生了病,需要陛下一滴血,和陛下身邊的神醫來治病。陛下說,君主之血不能隨意給人。譽王世子便建議,我表達一下我對陛下的敬仰,陛下將血給我便是。陛下欣然應允。」
林夜:「……」
林夜看向雪荔,恍惚:「你表達一下你對陛下的敬仰……你如何表達?」
雪荔道:「我為陛下舞劍。陛下今夜設宴,宴請金州臣屬與將士,我將舞劍,為陛下助興,來換取陛下一滴血。陛下同意了。」
林夜無言。
而光義帝,此時才悠悠緩緩地審判這位臣屬的忠心:「小公子初初入殿,便大呼小叫說著『不可』。不知道,是哪裡『不可』?」
林夜知道自己被李微言耍了。
李微言要笑不笑地看著他,報復他這幾日對譽王世子身份的調查,此時得意非常。
而眾目睽睽之下,林夜面對光義帝,只能硬著頭皮,繼續說道:「陛下,確實不可。」
事到如今,不只光義帝,雪荔也在用不同尋常的目光窺視林夜:他為何而來,又為何緊張,為何撒謊?
林夜面不改容,一揖而下:「臣以為,阿雪雖是江湖兒女,但亦是女子。世間從無良家女子跳舞,取悅君臣的道理。但是阿雪畢竟是江湖人,不拘小節,又有求於陛下,陛下給阿雪一個機會,亦是我主仁善。
「臣左思右想,覺得、覺得……不妨臣與阿雪一道舞劍。這樣,既全了君臣情誼,又不至於壞了阿雪名聲。」
雪荔圓潤的杏眼,輕輕眨了眨:咦,林夜要陪她舞劍嗎?
第65章 人生不過曇之花,驚鴻夜……
癸未年七月七,人生不過曇之花,驚鴻夜宴只瞥她。
——《雪荔日誌·林夜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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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荔沒見過北周的宣明帝,她並未意識到南周的光義帝脾性有多好——林夜與雪荔共舞劍,這樣離譜的事,光義帝都應允了。
皇帝應下此事後,雪荔便去後堂換衣。
畢竟是舞劍,宮人要檢查他們的衣物,取下他們身上的利器。這些,雪荔都可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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