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異鄉,流連失所。故國成煙,回首無望。一同逃亡在外,誰不問一句為什麼,我們做錯了什麼,為何遭受這樣命運。在異鄉遭遇他人質疑,說出的每一句話都因為家國無存而得不到證實。他人的目光,他人的提防,他人的嫌惡……倘若無國無家,以何寄身?倘若有復國希望,誰不日以夜繼?
明恩慘哭,抱住妹妹,扣住妹妹:「小景,我們得活下去,扶蘭氏得走向新生,我們得一起努力。」
笛聲驟停,萬籟驟靜。明景跪於褥間,與他對望。
夜涼如水,雙雙失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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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涼如水,鄉間民舍帳下薄青。
坐於帳中的林夜扣住雪荔的手腕,因剛從睡夢中驚醒而眸心潤黑,一叢胭脂般的紅緋色從他眼角抹開,落到臉上。少年散發而坐,此時此貌,恰如白雪映梅,烏木盤錯。
雪荔則曲腿而坐,髮辮微松,鬢髮略蓬。她完全不像一個被抓的心虛之人,她坐得端正,眸清色白,唇瓣嫣然。她的乖巧模樣,倒像是夜半唐突人的,是林夜而非她。
林夜當然要板起臉。
林夜:「夢遊能開窗,用輕功,跳到我床榻中。還會自己脫鞋子,拿指甲戳我?」
他抓過她手指,低頭,看到白玉筍般的少女指節間,指甲微現。他手指顫了一下,抬眸覷她:「指甲都長了,戳人很疼。我要被你戳死了。」
少年聲音清中帶啞,夜間這份異常曖、昧雖不能讓雪荔完全感受,但她也察覺出了他的幾分異常。
雪荔盯著他,慢慢改了說辭:「我關心你的身體,怕你夜裡歇不好,所以來看看。」
林夜挑眉。
他有點兒好笑,捏著她手指,輕輕按了一下:「接著編。」
編就編。
雪荔於是又改了說辭:「我是來給你傳輸內力的。因為舟車勞頓,你歇不好,鎮日萎靡不振,耽誤我的行程。我自然要關心你。」
她越說越順:「我已經為你傳輸內力好些日子了,你沒感覺到你最近雖然疲累,但始終沒有病倒嗎?你不會真以為是你自己硬扛下來的吧?這都是我的內力幫你疏通筋脈的緣故。
「林夜,我的東西在你的身體中。你不能忘恩負義,要懂得報答我。」
林夜瞠目結舌。
又因她那句天真的「我的東西在你的身體中」,少年面頰一熱腹部發緊,驟然生出一腔酥麻熱意。他的心旌搖曳如此簡單,讓他勉強定了好一會兒神,才猜到雪荔這一次說的應該是真話。
林夜低聲:「難怪我最近總覺得睡不好,每日醒來都周身酸痛。我還以為我在夜裡被誰揍了呢。」
他的滴水眸子覷著她。
雪荔毫不心虛:「那是我的好處。你非但不領情,還質問我,抓我的手。」
她目光朝下,落到林夜扣著她手腕的一雙手上。
林夜果真如同被燙到一樣,指尖一顫,紅著臉就想撤退。可他心中有情,藉機撫摸她細腕本就不易,一時間,林夜猶豫起來,捨不得鬆開她。
林夜道:「但是夜闖我的寢舍,總不是我冤枉你的吧?」
雪荔盯著他:「我原本說要與你同房而眠,是你不肯。」
林夜一怔,然後恍然,這才明白早些時候,雪荔的固執是何緣故。
她是為了他啊。
他的眉梢眼尾瞬間浮起動人春意,讓雪荔看得目不轉睛。他心中感動歡喜,登時間便想放棄所有原則,向她低頭向她致歉。他如此狹隘,哪裡懂得雪荔的純真呢?
林夜低頭,忍得自己周身顫顫,緋意連連。
林夜在情動與原則之間動搖,只覺得自己如此命苦:他本非君子,本非一個十分講究原則的人。可是雪荔本就不懂這些,他若再隨性誘之,豈不欺負了她?
林夜心中冷冷道,我是我家中忍者神龜之最:「……總之,夜闖郎君的房舍,登堂入榻,就是你的不對。」
雪荔眼睛眨了兩眨。
她看似很不在意,態度很乖:「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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