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荔回頭。
林夜手指繞著她袖口衣帶,朝她彎眸:「阿雪,小心行事,自保為上。」
雪荔停頓一下。
她忽而傾身,在他詫異之下湊過來,也學著他的樣子,拽了拽他衣袖,鸚鵡學舌:「阿夜,小心行事,自保為上。」
少年後頸瞬間竄上一層薄薄的雞皮疙瘩一樣的細密酥麻的觸感,緋紅漲痛意從心臟處攀爬向四肢骨血。而不等他稍加品呷,少女已經抽身而走,如白鵠一般翻身上樹,很快在枝葉搖動間,失去了蹤跡。
林夜摸著自己後頸上出了的一層薄汗,禁不住笑了,喃喃自語:「嚇死人了。老子的溫柔體貼,差點要被人比下去了……那怎麼行?老子『川蜀一枝花』,還能輸啊?」
他靜黑的眸子,落在了漫山羊群上。
他輕輕合上眼,輕快頑劣的神色消失,屬於「照夜將軍」的沉著穩重回歸。他開始尋思,如何重新找到那個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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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了夜間,「風月閣」燈火通明,通宵達旦。
鳳翔不算繁華,到處瀰漫著一種死氣沉沉的氣息。在這種死氣沉沉中,青樓的營生也不如意。雪荔蹲守半夜,發現光顧「風月閣」的人不算多,這讓老鴇杜春娘十分清閒。
杜春娘若是清閒了,雪荔如何再次遛進她的房間?雪荔暫時還不想敲暈她——她身上的真相,分明沒有說清楚。早早結仇,絕非穩妥。
於是,雪荔又借了林夜一筆錢——她將林夜送自己的幾枚珍珠,去當鋪當了些財物。她拿財物去集市上臨時抓了一些男子,逼人去青樓。
男人們又驚又喜。
忙活到後半夜,杜春娘終於忙碌起來。整座青樓生意好得不像它平日的樣子,一眾人困惑間,雪荔翻窗,重新踏入了杜春娘的閨房中。
這一次,她有了目標,尋找得便更為仔細。
她就著燈燭光,翻找那些醫書,捕捉醫書中的重要字眼:各類病症,從頭痛腦熱到心臟抽搐半身麻痹,病症大都集中於「心臟」。
雪荔眼皮微微跳了一下。
她想到白離給自己體內種下的最後一味毒,她想到她曾經與林夜一道舞劍,就為了拿到光義帝的血,讓神醫去查雪荔的血,與光義帝的血,是否有相似處。
不然,為何他們都會受到魔笛的影響?
心臟、心臟……雪荔想到了林夜告訴自己的,大周南北皇帝嫡系體內所種之毒「噬心」。至今,「噬心」都折磨著宣明帝,讓宣明帝不得不求醫南周,讓林夜有了和親的機會。
雪荔心臟不受控地抽搐一下。
她心中喃喃:莫非自己體內常年所種的藥,和「噬心」當真同出一脈?
如果這乞兒有和她相似的問題,如果這乞兒是失敗了的兵人……那她便是成功的那個吧?
這些年、這些年……師父與宋挽風,到底將她看做什麼呢?
心臟抽搐讓少女面無血色,但這症狀在這些日子裡,不算稀少。雪荔竟已習慣這番痛意,她將幾本記錄詳實的醫書埋入懷中,打算帶上書,回去與林夜一同琢磨。
她也將那有圖紙的話本帶了幾本。
圖紙上的男子,不是林夜那類已經成年的男子的骨骼,而是還未成年的少年人的骨骼。圖紙借成年男子的身體,繪製少年男子的筋脈圖……
這並不是「男女交合」,而是在「治病」。
如果這麼多圖紙、書籍,都在研討這些病情,那便說明,這世上,如乞兒那類失敗的兵人,並不少。杜春娘這樣的人,也許到現在都還沒有解決問題,才會將書放在自己的房間中,常年鑽研……
這些失敗了的兵人,是否都藏在鳳翔呢?
「官爺,這邊請。」門外女子嬌糯嫵媚的話語,擦過門窗。
門窗內的燭火一閃,門外人覺得不對勁,狐疑朝老鴇房舍望來一眼時,門內的雪荔已經撲身而上,熄了那火。她的影子如竹條般在門上一掠,瑟瑟然,蕭蕭間,雪荔靠在了門口,躲過了外面的窺探。
雪荔屏著呼吸。
她又忽而一頓。
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摸到牆壁,牆壁有凌亂劃痕,寫在了不引人注意的地方。若非她就這般貼著門窗,她也發現不了。
雪荔冷靜非常,待門外流連的男客與妓子相攜離去,她才蹲下身,閉上眼。再次點燭必然引人注意,雪荔便只在黑暗中,細細摩挲。
凌亂的劃痕,橫豎撇捺皆不規整,筆跡力道卻很重,像是寫字人充滿了恨意。
杜春娘對誰充滿這麼深的恨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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