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飄了細雪,卻無損汴京繁華。夜間的汴京銀花火樹,越接近府邸,她步伐越是加快。
她耐不住用了輕功,翻牆而入。
她踩著飛雪翻牆跳入院落,才一轉身,先映入眼帘的,除了那在細細飛雪中輕晃的廊下燈籠,便是坐在台階上托腮看雪的少年郎君。
是林夜。
自然是林夜。
他撐著臉坐在台階上,仰望天幕時,飛雪與燈燭光一道落在他臉上,呈一種瑩白暈黃交織的氤氳美感。他許是怕冷,披著厚重孔雀翎織就的長裘,孔雀翎羽的光斑斕明耀,偏偏適合他。
許是獨自一人待在府邸,他懶得梳洗,長發便沒有束得嚴整。一根玉簪束髮,烏髮垂落而下,搭在孔雀翎長裘上,也被風雪吹揚幾縷,沾到他瘦白的臉頰上。
他這樣安靜地坐在台階上,清清幽幽,像一縷幽魂,尚未消弭,卻即將消弭。
雪荔頓在原地,看著他發了呆。
林夜起先沒有發現她,但他又不是瞎子,一個小仙女枯枯地在牆角樹旁兀自不動,他的眼波便流了過去。
林夜佯怒:「我不是鬼魂,我還活著,我有影子,我會說話能跑能跳。我只是生了大病,只是飲食需要注意,只是要常日泡在藥罐里,只是從生死一線中活過來遭了些罪,導致現在連門都出不了,只是在家中做『望妻石』……雖然有這麼多『只是』,我依然是個活生生的人!」
他嚴肅道:「阿雪,別把我當鬼,別再問別人能不能看見我了……所有人都能看得見我,我活著這件事,不是夢不是幻覺。我是真實存在的。」
要知道,自從他從鬼門關走出來,自從他活過來後又重病數次、無緣無故暈倒吐血數次,雪荔便總懷疑他是假的。
他只是受罪太多,劍傷致命,李微言送來的藥物再好,他也需要慢慢調養。
林夜一向心態好,言笑自如。然而前些天,林夜聽到雪荔問李微言他們,「你們能不能看見他」。眾人古怪的眼神下,林夜才知道雪荔的患得患失。
如此,林夜幾乎每日見雪荔,都要強調「我活著」這件事。
此時此夜,雪花落在少年烏髮玉簪、長睫黑目上,他哐哐哐說一大堆話,少不得因體弱而咳嗽兩聲,雪荔才淡定下來,朝他走去。
她相信他活著了。
畢竟她再是幻象重重,她也幻想不出來如此伶牙俐的林夜。
林夜的眉飛色舞、能說會道,是貧瘠的她,永遠無法想像卻流連不已的。
雪荔到林夜身邊,他朝她仰臉笑,殷勤地拿自己的裘衣一角鋪在階上,邀請她入座。雪荔便坐下來,挨著他肩膀。聞到他身上若有若無的藥香氣,她整個人緊繃的神經都為之一松。
她垂下眼,覺得自己好是快活。
是了,這才是快活。她的心砰砰跳,起起伏伏,與先前的心如止水,是全然不同的狀態。
雪荔品呷著這種奇異的情緒時,聽旁邊少年邀功:「你知道我是故意的嗎?」
雪荔:「什麼?」
林夜好得意:「我一直坐在台階上等你回家,這樣,你想到家中有人等候,就會心不在焉、患得患失。不管他們的宴席有多精彩,歌舞有多好看,你只要有點良心,都會掛念我有沒有好好吃飯吃藥、我一個人會不會寂寞可憐……這樣的話,阿雪急匆匆回家,奔我而來,我多聰明啊。」
雪荔心想,我倒不會想那麼多。不過,我也確實心不在焉,想早早回來。
而且……
雪荔輕聲:「家?」
林夜眨眼睛:「不是嗎?有我的地方,還稱不上『家』嗎?我不配嗎?」
他又開始了,側過臉望她,眼睛漆黑水靈,捧著心口泫然欲泣。他長得這樣好,眼神這樣清,作怪的模樣不讓人討厭,讓人很是心動。
雪荔彎了唇,目光盈盈。
手捂心臟作怪的少年一怔,他看得眼睛有點發直,恍惚片刻,又忽然覺得不好意思,猛地紅著臉撇過了臉,悶不吭聲了。
他不招惹她了,便輪到她來招惹他。
雪荔挨近他,小聲:「阿夜,我在笑呢。」
林夜臉頰滾燙,含糊道:「……知道。」
他憋了半天,支吾說道:「很好看,好看得……我、我……忍不住。」
雪荔湊近,氣息快拂到他頰上:「忍什麼?」
林夜僵硬著,沒敢抬頭多看。他滿心滿眼氣血滾滾,腦海中不斷浮著她的笑容。他早已知道自己無藥可救,可雪荔每一次稍微露個笑,他便手指發麻腦勺發木,他、他……<="<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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