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赵睦按胃,眉心无意识间拧起:“何事?”
“哦,”赵珂道:“凌粟让给你送饭来。”
赵睦允赵珂进来。
双生子与赵睦同龄而只比赵睦晚几日出生,大抵少年还未真正开始抽条猛长,眼下赵珂明显比赵睦矮小半头,赵睦抬胳膊能够到的东西他需踮起脚。
踮脚从立柜顶摸来块垫桌布,赵珂把饭碗放小桌上,举动中暗暗多扫过来两眼,看见了赵睦手中云绣笔袋。
区区装笔袋都能奢侈到用一尺斤金的云绣制做,可汴都找去,除去贺家外谁能有此财力。
“是贺氏女所送?”赵珂忍不住又看眼赵睦手中笔袋,摆放好碗筷垂手立桌旁:“方才看见女堂秦女——那是秦女吧,她耶老是隔壁秦学士,诨号‘灭不留’那个秦学士。”
赵睦点头:“是。”
赵珂犹豫须臾,搓着手边衣料嗫嚅道:“我不喜贺女,兄长将来能否不和她成婚?”
赵睦未言,手握笔袋看三弟,神色平静。
在“长兄”无声注视下,赵珂头更低几分,将变未变的声音极其艰难从嗓里挤出来:“贺党迫害三叔,咱家和贺家不共戴天,倘来日贺女嫁进门,岂不是仇人登堂入室?!”
“登堂入室不是这样用。”赵睦没想到有朝一日听见家人表达对贺氏看法时,自己会有如此平静情绪:“与贺家事乃父亲深思熟虑所做决定,我们尚年少,不知其中究竟暗含何等深意,目下只管听话就好,至于三叔,以后出门在外莫要再提他,可记下?”
赵珂瘪着嘴不服气又不敢回顶的模样颇为矛盾,提起三叔少年悄悄红起眼眶:“弟记下了,兄长趁热吃饭,我先走了。”
“嗯,去吧,”赵睦点头,习惯性叮嘱:“下学和赵瑾早些回家,莫到处疯跑去耍。”
“好。”赵珂点头,闷闷不乐转身走。
“等等。”拉开屋门后又被赵睦唤住。
赵珂扭回头:“啊?”
赵睦道:“回去莫跟阿裳提今日书院事,给你哥也说声。”
虽不解兄长此举何用意,赵珂是个老实孩子,真心实意听兄长话:“好。”
世家圈子屁大点,赵睦才下学回家就被母亲陶夫人抓进屋里叠声追问:“你今日在书院与人冲突动手啦?”
“不曾,”疲惫不堪的赵睦脱力坐到桌前三脚凳上:“我有事需同母亲说。”
见“儿子”脸色煞白,陶夫人眼神示意周围,屋里奴婢们在洪妈妈带领下有序退离,陶夫人确保堂下再无别人,坐到赵睦身边低问:“何事?”
赵睦把葵水事实话实说,陶夫人沉默良久。
良久。
在赵睦不胜痛扰捧肚趴桌后,陶夫人长叹口气,怅然道:“倘今后再无可能恢复女儿身,我儿打算如何?”
赵睦下巴搁在胳膊上,闭起眼睛不甚在意:“未曾想过。”
她自有性别认知起便以如今状态生活,没怎么接触过脂粉钗环,便也从未对世俗界定中所谓“女儿家都喜欢”的东西产生过任何兴趣,倘非这几年带养阿裳那丫头,赵睦甚至不会扎女娃发髻。
以此身份行世,她可以接触到家中其他女眷无法接触到的许多东西,譬如去书院读经世致用书,譬如去外面见识天地辽远壮阔,譬如于昭昭青史中纳沟壑于胸怀……
做闺中女子自然有它好处,可赵睦体验过身为“儿郎”带来的好处后便再不想重回金丝笼,怪不得世俗礼教非要把女子那样诓骗束缚,原来男子这样自由自在。
在陶夫人若有所思的沉默中,赵睦问:“母亲为何忽有此一问?”
陶夫人知“儿子”聪慧,也不打算有所隐瞒,遂将所知和盘托出。赵睦聪慧,听出母亲隐晦之意是父亲赵新焕打算重点培养“嫡长子”赵睦入仕。
还有其他理由母亲没有说,赵睦心里清楚。父亲用她与贺党之约以图步步靠近贺党中枢,既然这样,父亲如何都不会给她机会恢复身份。
性别作假本就是件极荒唐之事,赵睦如今无力改变任何只能选择服从,也愿选择服从,对母亲道:“但凭父亲母亲安排。”
“我儿,我的儿,我懂事的渟奴呐,”陶夫人泪珠成行掉落,抱住赵睦哭成泪人:“是爹娘对不起你……”
第二日赵睦父亲果然派人去书院给赵睦请假,对外说赵睦因天气冷热无常而病下,近段时间不上学。
大清早时候,赵睦刚醒,隐约听见有人在卧房窗户外呜呜抽噎,她披上外衣起身,拉开门一看,在窗户下嘤嘤作怪之人果是自己养大的小肉墩。
“……”吴子裳正蹲在窗台下抱膝抽噎,听见开门声转头看过来,表情明显一愣,下瞬像个被投石机投掷出来的石块砰地扑进赵睦怀里,放声大哭:“他们都说哥哥病了,婶母又要带我去济水农庄,我还没见哥哥一面我不放心呐,哇……” ', ' ')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赞中文网 All Rights Reserved